韦映璇面上发热,好半天才正了神色道:“若我此生还有缘分成家,我坦然受之,若无缘分,我一人也想办法将日子过好。您不必替我担心。”
陈氏望着她,深深叹息,还是免不了伤感:“你我本是婆媳,可惜此生无福再听你叫我母亲,看着你和离出宋府既是松口气,也觉得惋惜。
映璇,我说句公道话,董昭此人很不错,是有担当的男子,今后能替你分忧,也会成为你的依靠。
我知晓你很能干,不靠着男子也能过的极滋润,但女子实在不必太能干,是凡妇人太强,多是身边无人分担、无人依靠,被生活逼出来的。”
很朴实的话,让韦映璇喉头涩然。
回忆起重生一年来种种,她立起来了,也复了仇,改变她和远哥儿命运,从复仇角度上说,她是成功的。
但内心深处却始终有种不为外人道的孤独。
她来时路上还在想,陈氏亲手杀了宋拓,却未被击垮,是那个未出世的孙子叫她重新有了盼头。
人一旦有目标,有事做,便不会迷茫,否则便会像失了锚点的船,被生活琐碎裹挟。
她想到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复仇是支撑她的锚点。
但现在,她已经复了仇,成功离了宋家,把爵位算给了远哥儿。
从宋家带走的嫁妆生意稳步向上,身边妈妈管事个顶个能干,二叔二婶待她极好。
她与自己内心和解,不再在意父亲兄长的自私,也原谅母亲的忽略,韦家完全不能再对她造成伤害。
接下来,她该如何拉开只为自己而活的生活序幕?她该如何做才能抚平内心孤独。
陈氏好似看出她的迷茫,握住她的手道:“你欠缺的是一个宠你的夫君,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远儿乖巧,西府有他亲生父母,操心他的人多的去,你可以试着放手,接下来要去做自己喜爱做的事,嫁懂你敬你爱你之人,只有如此,你才能做完整的你。”
韦映璇陷入沉默。
陈氏如此说,她脑海里好似有了令人期盼的画面,她不敢多想,急忙拿起筷子夹菜。
这日的天很蓝,暖融阳光透过亭子久久打在她后背上,拉出长长一道影子。
日子一晃到了四月中旬,宋家风波才渐渐平息。
热度过去,讨论的人少了。
加上朝廷又有大事。
大皇子伴读的选拔到了二试时间。
头一轮选中的学子,皆在正月末在文华殿进行了第二次笔试选拔,选出名次。
最后是进宫面圣。
殿试,是皇帝亲自面授答题。
如此层层选拔,细致与繁琐几乎与科举相当。
远哥儿在殿试上表现亮眼,诗词歌赋和策论,文笔不论,内容都超越同龄孩童的眼界,他甚至连算学都是最优秀的。
因而最后脱颖而出,皇帝点他为大皇子伴读,还夸他十全十美。
消息传到韦府,韦映璇毫不意外,远哥儿为这一天已经准备万全。
他近几个月的努力有目共睹。
成日用功苦读,埋头作诗写文章,天不亮起床,深夜才入睡,人眼瞧着消瘦许多。
西府从老夫人到他父亲都心疼他,不赞成他如此废寝忘食。
他却说今时不同往日,往日他可以随性些,选不中也无所谓,但现在他从宋拓手里得来爵位,许多事便不一样了。
选中伴读既是实力的体现,也为他自己、为西府争一口气,是他目前所能做到的第一件证明自己之事。
他从宋拓那里不费力得来爵位后,一直被寄予厚望。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人们嘴上未说,却无不在暗暗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悄然揣测他这个南亭侯今后是否会和宋拓一样荒唐。
他给自己定了目标,行动上也未落后。
如此努力数月,最终被选中。
虽然大皇子与他相识,且关系不错。
但韦映璇相信,作为一位帝王,天德帝不会在此事被私人情感牵绊破坏原则,他选了远哥儿,便是出于对他实力的认可,而非因人情。
远哥儿选中次日便进宫与大皇子一起晨读,一起进学,留宿在皇子府,每五日回家休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