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至少没有像你这样耍小性子,只要有点不如意就折磨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来让周边人痛苦。”
“我不管。”东方云梦别过头去,语气稍缓,“反正在你眼里,齐暮就像圣母一般,不容亵渎,而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做什么都会惹得你厌烦。”
“你成熟点好不好?我现在是要给你说正事,一定要呛我才行?”
“那你说呗,反正我才不会答应。”
“如果只有我们俩人在,我会...像对齐暮那样对你。若是有其他任何一人在场,则我们只是朋友。关于我们俩的关系,你不能向任何一人提及。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你要是觉得可以就答应,若是不愿,那就当我从没有提过。”
“真的?”东方云梦不可置信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轻轻拍打他的脸颊,确信一切并非虚假,才开口道,“我不愿意。”
李之罔长出口气,为自己的大胆举动而后悔不已,拍拍胸口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那就这样吧,我们继续去找出路。”
“我不愿意不代表我不答应。”东方云梦轻轻一笑,竟显得有些伤悲,“既然你都肯让步了,我哪能再穷追不舍,这至少代表你给了我机会。”
李之罔沉默住,更显痛苦。
这不是他所向往的世界。他希望每个人都能为自己而活,有自己的想法和理想,受自身的动机行动,而不是只能靠着依附他人存活,活在他人的期望和重担下,时时刻刻照顾别人的看法和观念,好似自己一个人就不能活着般。可是世界就是这般,斑驳的蛛网维系着糟糕丑陋的人际,难以为了自己而活着,即便毁灭掉,再度重来也是一样。
“可你不也是这样?为了他人而活,连自己想做什么也找不到,甚至信念也是从外人的身体上长出。你可怜东方云梦,却不去可怜自己,真是有够可笑。”
“这不一样,我已将信念内化,为别人而活就是为我自己而活。”
“哈哈,自欺欺人倒是有一手。我来给你翻找一下未来,喏,找到了,你的衣冠冢上有这样一句话:寻找过去之人,终其一生都不再为自己而活。这就是对你一生的注脚,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件事,你都是为了别人而行动。”
“那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放开这一切,只做自己。忘掉那该死的齐暮、慕玄机、沈惜时,她们对你来说不过是离去路上的野草,终将飞逝遗忘,时间不多了,尽情去享受一切,把一切可以抛却的都弃之脑后。”
“不,我不要。没有她们,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绝不能这样做。”
“所以,东方云梦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你是她的说客?”
“我就是你自己呀,你个蠢货!”
李之罔睁开眼来,含着歉意道,“对不起,方才想了些事。”
“没事儿。”东方云梦倚靠过来,双目如星,“现在只有我们俩了,没有任何外人,你觉得我们该做什么?”
李之罔环抱住她的腰肢,尽可能把对自己恶心行径的厌恶束之高阁,缓声道,“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出路。”
“不亲我一下?”
李之罔应声照办,只如蜻蜓点水般。
东方云梦却显得极为欢喜,乐道,“那在地下世界的日子里,你都是我的咯?”
“按照先前的话来说,是这样的。”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李之罔赶忙摇头,“我只是感觉能拥有你三生有幸,诚惶诚恐。”
“我才不信。”东方云梦笑笑,主动松开,往上走去,“你呀,其实是个瞒不住心事的人,我能看出来的,你并没有很开心。但就这样吧,我能接受这样,你也能接受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我们还是去忙正事为好。”
李之罔没有再说,快步跟上。
此前他们攀登了其中一道岩柱,结果大门紧闭。虽然这个消息令人失望,但也带来了另一个方向,那就是每一道岩柱的顶端都有大门,这扇不开,下一扇不一定不会开。
经过又一个月的攀登,二人再次来到岩柱顶端,再去敲门,仍是没有回应。
“你先休息下,我再剥些肉下来。”
和之前一样,大门外也倒毙着数千具尸骸,能够补充些食物,甚至可以说是这个贫瘠的地下夹层世界里唯一可以获取到的食物来源。
“我来帮你。”
李之罔稍有些诧异,但没有多说,把匕首递给她,自己则用邪首剑来割肉。
“这是齐暮的?我看上面有拒敌齐氏的家纹。”
李之罔点点头,把刮下来的肉平整堆到一旁,“是临行前她送给我的。”
“那我之后也送你一把。”
“可以呀,我会好好保管的。”
自从食下恶果、敞开心扉后,李之罔已能正常地与她对话,因她而生的爱意也不再隐瞒,二人都好似陷入了爱情的泥沼中,不愿见天,不愿逢月。
事实上,这种状态是很常见,并且容易理解的。毕竟深陷地下世界,满目所及除了黝黑怪物外别无其他,举目无亲的两个人很容易产生别样的感情,更何况其中一人早对另一人满含爱意,能够坚持这么久才有爱情诞生,也多亏了某位齐姓少女的魂灵从中作梗。
至于这位齐姓少女,正因岚望城无处不在的监视而恼火,甚至不惜以割腕而反抗,才有自己片刻的安全地带。当她口中低声轻语着某个三字的名字,企图从中获得力量时,却不知道她的骑士早在半推半就间背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