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安不以为意,淡定道:“字面意思,你和缅甸超团伙相处这么多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们清楚。他们真的信任你吗?你又真的相信他们会因为你的守口如瓶而善待你的家人?我只能说你想多了,如今的他们是丧家之犬,只会顾着自己的安危,甚至——他们会因为担心你暴露秘密,而对你的家人们动手,以此来要挟你管好自己的嘴!”
陈建国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他强撑着,哑声道:“你别在这里诈我,老子不是吓大的!”
程亦安笑了,“如果你不害怕,你在颤抖什么?你被抓了,他们可没有。我们警方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就怕他们会认为是你招供了他们,对你的家人打击报复,他们的手段你是最了解的,就怕到时候你后悔莫及!”
陈建国的呼吸愈发急促,他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眼神不断在那张全家福上掠过,但又不敢直视。
程亦安和吴谢池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场心理博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吴谢池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一个文件夹,貌似无意地点了一下。
电脑里立刻传来一个小孩儿童稚的歌声,那是刘小凤的手机铃声,是陈建国小孙子唱的童谣。
陈建国显然已经听过无数遍这个声音,从第一句歌词唱出来时,他的眼眶就已经湿润了。
他的肩膀微微塌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双手捂着脸,颤抖着趴在了桌上。
审讯到了这个程度,程亦安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有些脱力地坐回椅子上。
这是一场气势与心理的博弈,但显然,陈建国的弱点太过明显。
程亦安始终相信,他能为了家人走上犯罪的道路,那他也一定会为了家人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结果如她所料。
陈建国双目通红地抬起头,神情木然而颓丧。
他愣愣地盯着那张全家福看了很久,突然说道:“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出不了监狱了?”
吴谢池说:“根据你的犯罪情节严重程度,确实不乏这种可能。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清楚,这样才能把不该你承担的责任撇清,也有助于减轻你身上的罪名,坦白从宽,在移交法院审判时,我们也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你才五十多岁,好好服刑改造,还可以回家一家人团聚。再也不用过如今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
吴谢池没有给陈建国画饼充饥,陈建国是一个思维缜密、谨慎理智的人,他不会被轻易哄骗,但是他会在现有条件下充分权衡利弊,做出更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陈建国两只手都在颤抖,他哆嗦着抚摸那张全家福,眼泪刷地落了下来。
他声音极哑,发出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声音:“那天……那天接弟接我电话,你们是不是就在旁边,她恨我,所以……所以她会帮着警察抓我!”
“你说错了!她不是恨你,她只是爱你这个父亲爱得很痛苦。她也不是在帮着警察抓你,她是在救你!她想让你变回一个父亲,而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犯罪者!”
沉默许久,陈建国终于低下了头,一字一顿地说:“好,我配合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