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极其巨量的生命力,令浪潮之心都无力负担。
而伴随着生命力的消逝,一股属于“终局”的凄美死亡之力也自他身上逸散开来,令周围的所有活物都开始枯萎。
感应到将整片区域笼罩的冬之法则,血杯教主面色微沉:
“我那好女儿,还真是给你留下了些好东西啊……不过,我早有预料。”
随着他念头落下,周围无生命的存在也变得扭曲起来,拥有了怪异的生命。
然而,他的语气并未因此轻松多少,反而失声道:
“黑骸你从哪弄来的这部分力量!”
这一重历史中,黑骸的信仰不应该完全被自己掌控住吗哪里多出来了一部分力量!
海浪掀起,浓稠得几乎化作深黑。
于勒没有回答,而是将十字架往心口更刺入了几分。
……
一处隐蔽的海岸洞窟中,昏黄的阳光自洞口洒下,将内里的事物隐约映出。
那是一座怪异的祭坛,通体由冰雪构成,其上雕刻着一轮将落的残阳,美轮美奂,但其阵纹凹槽处流淌的却是沸腾的血液。
自从建成后,它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沉寂的状态,就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般。
就连沸腾而起的热气都好似静止,陷入了无休止的自我循环。
然而,毫无征兆地,它动了。
名为时间的流体汇入血液之中,令其开始蠕动、沸腾。
夕阳的光芒骤然强盛了数倍,冰雪绘出的残阳纹路开始散出寒芒,试图将沸腾的血液封冻。
暗沉鲜血上开始覆盖一层白霜,只是顷刻间,便又被蒸腾的热气所融化。
它好像带着无与伦比的愤怒,如岩浆一般炽热,要将整座祭坛都融化成水。
只不过,显然是祭坛更胜一筹——血液被缓慢而坚定地封冻着。
而随着血液逐渐被封冻,冰雪绘成的残阳纹路也开始融化,令人辨不出之前的模样。
直到最后,血液被彻底封冻,残阳纹路也一如那照耀在祭坛上的阳光,彻底消逝。
……
玛蒂尔达行走在印斯茅斯的街道上,忽然心有所感。
她的眉眼中再不见先前的平静,而满是忧虑。
“开始了么……”她低声念叨着。
作为仪式的布置者,她能感应到,自己的仪式已经被启动了。
那么,她也要抓紧了。
虽然于勒并未明说,但她能看得出来,对方其实只是在为她寻找那名小女孩并带其离开争取时间。
此刻,印斯茅斯仍然笼罩着亘古不化的寒月。
只不过,玛蒂尔达所见到的景象却让她有一丝意外。
她本以为,被自己那父亲祸害最深的印斯茅斯,会是最像人间炼狱的地方。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似乎只经历了最起初的一波混乱,就迅速稳定了下来——外面的仪式好像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
亦或者说,他们这数年来时刻沉浸在飞升级别的可怕仪式中,早已对较弱的杯之影响产生了抵抗力。
虽说如此,但居民受到影响仍是不可避免的。
最令她注意的是,此刻在维持有限秩序,让其不崩溃的,正是此前于勒“麾下”的大衮教派。
“有些意思……”她目光微闪,眼中罕见地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这飞升仪式有多强,她是了解的,竟然能抵抗住其影响这让她产生了好奇心。
恰好,魔鬼礁中所传出的气息正在迅速衰弱下去,自己只需要稍待片刻,便可进入其中一探究竟。
玛蒂尔达索性悄无声息地靠在教堂的门框边,聆听着教堂内众人的言语。
她刚一凑上去,就听见一个沉重的声音:
“虽然神使大人不在了,但对神子的搜寻工作,我们还是不能落下。”
微弱的声音响起:
“可是,艾伦,不,主教先生,我们的人手已经全部去维持秩序了,实在分不出更多了。”
内里沉默了一会儿,那主教才缓缓道:
“我去一趟蒸汽教堂看看。”
艾伦的身影从门口走出,但他却丝毫没注意到暗中窥伺这一切的玛蒂尔达。
“身上涌动着与杯类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这就是浪潮么,干涸而永不枯竭的石源诸神之一。”
玛蒂尔达闭了闭眼,将得到这份记忆的感受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冬之司辰铭记所有未曾逝去与已逝去者,她亦追寻其脚步。
临走时,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大衮教堂。
“于勒……看来,你拥有了一笔了不得的资产啊。”
她转过身,脚下冰面步步破碎,没入深海之中。
……
“我在哪”
于勒猛然惊醒,抓了抓空气,眼中尽是茫然。
他记得,自己此前是在和血杯教主的分身拼命,最后双双沉入海中。
也许自己被海水漂流,带到了别的地方吧,但也不至于带那么远——眼前海岸的植被特征,与爱尔兰的海岸不说一样吧,也差了一大截。
起码就目前所见,这里更像不列颠岛的海岸。
他嘴角抽了抽,心头浮现出一种怪异的预感。
难道,自己顺着海水漂流,一路漂到了不列颠岛不至于吧
于勒一边琢磨着,一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严重性。
哪怕见惯了大场面的他,看见自己的身体,都忍不住眼皮一跳。
胸口赫然一个大洞,心脏被十字架刺穿,边缘的血肉干涸龟裂,露出猩红的内里。
蛆虫在伤口边缘蠕动,啃噬着残存的血肉,还寄生着几枚藤壶,虾蟹也在享用着他开始腐坏的血肉。
他伸手摸向腹部,指尖触及一片空荡荡的凹陷——内脏不知所踪,只剩扭曲的皮肉胡乱堆迭,像被粗暴掏空后胡乱缝合。
左臂的骨头依旧裸露,白森森的骨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右腿膝盖以下也被啃得只剩骨架,蛆虫顺着骨缝爬行。
于勒深吸一口气,却感觉不到肺的存在。
胸腔空荡,呼吸只是习惯性的动作。
他低头看向沙滩,血迹斑驳,却没有新鲜的血流出,身体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只剩一具残破的壳。
“这样还活着”他沙哑地自语,声音虚弱而不解。
就算浪潮之心会发力,但它本身都残破成这样,自己也该死了才对吧
那可是来自冬的终结之力,他本应正常迈入死亡才对。
于勒晃了晃脑袋,刚勉强爬起身,一声惨叫就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爷爷,你要埋的死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