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洐之离世时,杜蘅才七岁。
她小小年纪,哪懂什么济世救人的大道理。
日复一日年复一日地蹲在酒窖里,努力从几十种香气里准确地识别出各种酒的名称。显然开始是为了博得关注和喜爱。后来,只怕是逃避现实,排遣寂寞,消磨时间,以及回味顾洐之留给她的不多的温情……
那种滋味,他怎么会不懂
只不过,他忙着习武和学习经营之道,并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去感怀身世。
她每天足不出户,守在后院那方小小的天地中,又有着那样细腻的心思,该是怎样的煎熬!
萧绝心中酸涩,低声道:“阿蘅,你受苦了。”
杜蘅微笑:“不苦,借这个机会,倒是偷喝了外公不少好酒。”
萧绝失笑:“你还好意思说!”
杜蘅忽然问:“你还记得外公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萧绝毫不犹豫地点头:“老爷子最喜欢穿一身青布的衣裤,jian上扛着药箱,穿着麻鞋,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医圣国手的模样,倒象个落魄的游医。”
杜蘅听得出神,眼里浮起一层淡淡地悲伤,声音倏地低了下去:“是吗我已经记不清了……”
“你那时还小,哪记得这么多。”萧绝爱怜地摸摸她的头,目光却透过她的肩望向不知何时站到舷梯处的魅影。
魅影神情凝重,示意他朝河面上看。
萧绝早就发现了散落在画舫四周伪装成货船的几艘快船,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我帮你记着,是一样的。”
心中冷笑:盯得再紧也没用,爷打算先下手为强了。
杜蘅一面笑,一面已红了眼眶:“你那时,也不过十几岁。”
“不说这些,喝酒。”萧绝微笑着取过一把酒壶:“桃酒,活血润肤,养颜色,你喝正好。”
酒斟出来,落在白色的瓷杯里,浅浅的粉色,晶莹剔透,细一分辩果然有丝淡淡的桃的甜香氲氤着。
杜蘅轻啜了一口,香香甜甜的,不象酒倒似是蜜,忍不住一口饮尽了。
萧绝吓了一跳:“喝这么急做什么~”
杜蘅把空杯递过去,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好喝呢~”
萧绝笑了:“再好喝也是酒,喝急了容易上头。”
话是这么说,手里可没停,又替她斟了一杯。
自己随意取了一把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壶便喝了起来。
杜蘅就从一堆酒壶里拣出一把,推过去:“哪,玉冰烧。”
萧绝哈哈大笑:“是,果然还是这个喝起来痛快。”
杜蘅抿了抿嘴,挟了箸菜到他的碟子里,道:“这酒烈,空腹喝不好。”
“媳妇真会疼人。”萧绝两手各抓一把酒壶,笑嘻嘻地道。
“呸,美得你!”杜蘅心脏扑扑乱跳,低了头喝酒。
“这酒真有这么好喝”萧绝盯着她泛着红晕的小脸:“一会功夫,一壶喝得差不多了。”
“嗯,很甜~”杜蘅微笑着转过身,举着半杯残酒,微熏的小脸上,泛着微微的桃红,纯净的眼里,有丝享受,还带了丝罕见的慵懒。
“我尝尝~”
“唔~”杜蘅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捏紧了酒杯。
萧绝就着她的手喂她饮尽残酒,逸出满足地叹息:“果然好甜……”
杜蘅头昏目眩,好不容易才从他的纠缠里寻到一丝空隙,结结巴巴地抗议:“有,有人看呢……”
萧绝笑了,慢慢从她手中把酒杯拿出来,漫不经心地扔出去,高高悬挂在船舷的灯笼立刻便灭了一排。
星星在夜空闪烁,河水轻轻拍打着船身,酒的浓香,的芬芳……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心动神摇,此时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微喘着道:“等,等一下……”
萧绝却不容她拒绝。
他已给了她太多机会,等待了太长的时间。
今夜,此时,他已不愿也不可能再放过!
杜蘅急了,开始挣扎:“我,我有话要说……”
忙乱中一脚踹到桌角,桌子轻轻摇晃着,发出一阵叮当的脆响,酒壶晃了晃倒在桌面上,打了个旋,壶口正对着甲板上纠缠的两人。
玉液琼浆似的酒液哗哗地流下来,流到他的肩上,再顺着他的肩,没入她的衣襟。
酒香扑鼻,寒意浸人,杜蘅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啊~”
“这酒好贵,不能浪费!”他轻笑。
“阿蘅~”
“萧绝~”她微微颤抖着忽地握住了他放肆的手。
星光闪烁,映着她的脸,秋水似的眸子蒙着层薄薄的水雾,小鹿般怯怯地望着他。
萧绝低咒一声,艰难地打算撤离。
“你……”杜蘅将脸转过去,声音低如蚊蚋:“轻一点……”
萧绝一怔,眼睛蓦地一亮。
一句话,让他欢喜得几乎要爆炸,理智更是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