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行自斟一杯，平静出声解释，“‘帝心炎’本有炼神之能，‘种莲法’实为我之神念分化，蕴含感悟天地至理之‘道韵’，更可显化神通一二，救你危难。”

他话语一顿，似笑非笑：“但你若心志不坚……那便难免会受其中‘道韵’影响，即使心神易变如我，亦难自察。”

杨天行话止于此，韩擒虎已听得冷汗涔涔——

那神通显化一说，既可救他于危难，又如何不能焚他作烬土？

抛开妄加揣测，他卡在宗师极巅多年，一直难寻前路，方才一朝入得半圣，只觉胸中畅快，心底更有对更高境界的无穷渴望，是以才急切想要再进一步。

可如今听得杨天行细说其间隐秘，他方知那莫名的冲动并非全然出自本心，竟是不知觉间，心神被那杨天行所遗“道韵”蚕食而不知的后果——

他方才，竟险些便要失却自我，沦为只知道修炼的傀儡！怎能不叫他心惊？！

杨天行见他面色红白变换，便知他已想明白其间道理，当下再度开口道：“心莲玄妙你下去自行体悟，眼下先听我安排。”

“是，主上请吩咐。”韩擒虎立马抱拳躬身，不着痕迹改了称呼。

杨天行颔首，沉吟后忽问：“我记得，你此前有一名弟子在北都水师？”

韩擒虎愕然，他自然知晓杨天行说得是谁，当即苦笑：“主上，我那不成器的弟子重伤于悬空寺恶僧手底，如今怕是已魂归故里了。”

杨天行自然记得这事，亦并非有意点破韩擒虎伤心事，当下蹙眉轻问：“你可知晓那悬空寺和尚，为何会出现在天狼王庭舰队之中？”

他这话问得突然，韩擒虎此前虽也觉着奇怪，但未深想，一时哪答得上来。

杨天行却笑，并不指望他真的答上。

“那名西洋女子……”

他轻声自语，指间忽而凝出一抹血色灵光，暗自蹙眉，“她当日为何会以梵语祈神？莫非其背后……”

当日山野林间，杨天行记得清楚自己靠近之时，那女人膝跪于地念念有词，却非是大乾官话，而是字字梵音，虔诚无比。

思索片刻，无法得出定论，杨天行暂时压下心间疑惑，对韩擒虎道：“你此去东海，要追索一名异域女子的踪迹。”

说着他指尖一弹，那一点血色灵光倏忽没入韩擒虎眉心不见。

眼前红影一闪，额间微凉刺痛，韩擒虎却没有太过惊讶，只目露疑惑，沉吟道：“主上，不知那女子是为何人？这东海茫茫万里，属下又当如何寻之？”

“她当是与东海玥人牵连颇深，对外自称‘安娜’，另有一名唤作‘安德莉卡’，你都且记好……”

杨天行眼眸微眯，不紧不慢安排，“我方才打入你眉心那缕灵光会为你指引方位，其中亦有那女子蜃影，你且用心体悟……”

韩擒虎连连点头，闭目凝思，黑暗中果然似有金发的异域女子蜃影恍恍惚惚。

“敢问主上，”他拧眉集中精神，片刻后恍然睁眼，“那人眼角，可是有一赤色泪痕？”

“不错，那泪痕是神道异力所化，不过已于你无害……”

杨天行颔首，想了想，又吩咐道，“你今日先于此镜心殿中静修，稳固境界，明日我书符令一封，你携之去往镇江府，寻赤鲸帮程江海兄妹二人，让他们协助你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