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一次‘剥皮替身’可收一千两……”
询问了各种细节,两人才知道,这居然是正德朝的遗毒。
因为那个时候死囚犯极多,许多大户人家得罪了阉党,也被下狱定了死罪。
而他们的家人四处奔走,想要营救,最后就衍生出这么一个手段来。
具体了解后,海玥和严世蕃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这就符合常理了。
只有死囚非富即贵,家里人拿的出银子来,才有可能用这种法子脱罪,也就是那段混乱时期,八虎为祸京师,多少权贵子弟也受到波及,方才催生出这种半公开的营救法子。
说不定阉党对此心知肚明,甚至还想着放出来后再吃第二轮呢!
既然有前例,严世蕃有些估不准了:“八虎横行,距今也有二十多年了,现在还有人敢把张家兄弟换出去么”
孙黑虎道:“回公子的话,南监是绝无‘剥皮替身’之事的,俺们绝不敢做那掉脑袋的买卖!至于京师其余各监,俺就不知了,但想来那二张处刑之前,必然仔细验明真身,这个法子怕是混不过去!”
严世蕃眼珠子转了转,沉声道:“‘剥皮替身’的事情不是人尽皆知吧”
孙黑虎道:“也就是俺这般老狱卒,才知晓当年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人尽皆知。”
严世蕃哼了一声:“那京师怎么都在传,二张贼还活着”
孙黑虎道:“这俺就不知……”
“你知道!”
严世蕃冷冷地看着他:“别的事情倒也罢了,监狱里的事情,你这位黑无常岂会一点不知这等大案真要闹将起来,你难道可以独善其身”
孙黑虎的脸色微沉,竟似有些恼怒,但看了看赵文华,又强行忍耐下来,回答道:“俺确实不知!”
严世蕃还要再说,海玥轻轻拉了拉他,平和地道:“你去吧!”
孙黑虎抱了抱拳,转身回了监内。
“一个狱卒,神气什么!”
严世蕃看着对方的背影,啐了一口。
海玥道:“汉朝丞相周勃有言,‘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这些狱卒在监狱内掌有生杀大权,威风惯了,连官员都不怎么畏惧了,倒是赵主事能驱策得了他”
旁边的赵文华自从把人叫了过来,一直默不作声,闻言马上道:“不敢当会首此称,唤我元质便是,这孙黑虎确实桀骜,得罪之处,还望会首海涵!”
这般伏低做小的姿态,令严世蕃暗暗不齿,海玥则露出一抹笑容:“元质不必妄自菲薄,你在刑部有资历,这等桀骜之辈都能使唤得了,此案还得由你来主导,待得事后请功,我一定如实上报!”
这个上报给谁,不问可知,赵文华浑身一激灵,赶忙道:“会首尽管吩咐!”
海玥道:“这个孙黑虎显然对于牢狱内的事情了如指掌,只不过不愿说罢了,元质能让他开口么”
赵文华稍作迟疑,回答道:“能!”
海玥道:“我且不问你怎么办到,但我要你问出来的是真话,而不是那种道听途说之言,能保证么”
赵文华顿时松了口气,笃定地道:“请会首放心,我接下来探听的消息,肯定是实话!”
海玥道:“好!你去吧,我们在此等你!”
“请两位稍候!”
目送他兴冲冲地进入南监,确定听不见了,严世蕃才低声道:“赵文华有些不对劲,他凭什么让这嚣张的狱卒言听计从”
海玥淡淡地道:“事情得一件一件来。”
严世蕃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
两人这一回等的时间就长了,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赵文华还未出来,期间倒是他的书童砚舟匆匆出去,不知取了什么回来。
就在严世蕃怀疑赵文华是不是卖钩子了,这位终于走出,来到面前道:“打听出来了,去年那个疑似问斩后又活了的人,其实是个误会!”
海玥道:“怎么说”
赵文华道:“问斩的死囚是大郎,所谓活了的是其同胞弟弟,两人容貌相近,本是邻里都知的事情,然有一观刑之人不知,偶然撞见,惊得魂飞魄散,私下里乱说,这才流传开来!”
“就这”
严世蕃狠狠地瞪了赵文华一眼,他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大案,结果真要兴冲冲地去刑部查了,岂不成为一心会的笑柄
海玥却问道:“案卷还在那户人家可还在”
“案卷在的!那户人家倒是搬走了!”
“何时搬走的”
“错认了死囚后,未过半月,就搬离了京师。”
海玥听到这里,已经迈开大步:“走!去死囚家人所在的巷子,这一起案件有值得调查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