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蜗内嗡鸣一片,本不该听到外界传来的声音的,但此刻,却奇异地听清楚了导演说的话。
“好。”
傅余的声音干涩而沙哑,说话时,不由得滚颤着喉结,艰难吞咽津液,润湿喉咙。
苏白刚刚站稳,威亚师父就上来给她拆护具。
苏白感觉奇怪:“不是说就休息一会儿么,现在拆了,之后又要再穿,多麻烦呀,我就这样穿着吧。”
威亚师傅是个女性,没啥避讳,上来就动起了手,苏白说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将护具拆了几个扣。
她还没说话,不知什么时候跟来的副导,便解释了起来:
“是这样的,小苏啊,我们导演忽然有了别的灵感,叫你过去谈一下剧本的问题。”
苏白挑眉,内心又惊又喜:
难不成是要给她加戏?
怀着这样的期待,苏白也不觉得再穿戴一次威亚护具麻烦了,自己也开始上手,跟着威亚师父一起拆起来。
很快,护具被拆得干净。
苏白双手掐着腰,揉了揉,缓解那被勒出来的酸疼感,朝副导演道:
“那咱走吧?”
“好。”
副导走前面带路。
崔甜甜作为苏白的助理,自然也跟上了,可还没走几步,那副导却是想到了什么,转身道:
“咱水喝完了,那个....”
他指着崔甜甜,崔甜甜立刻道:“叫我小甜就成。”
“哦,小tian啊,你去附近的小卖铺买点水回来吧,不要饮料。”
崔甜甜虽感觉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苏白却看向后期组那边摆着的几箱绿瓶的矿泉水,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被导演钦点加戏的激动,霎时便灭了。
她似笑非笑,看向副导:“导演找我,真的是谈剧本的事情么?”
副导顺着她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那边堆着的水,笑得有些不自然,道:
“当然,我还能骗你啊。”
苏白却不吃这套。
她面容一沉,站在了原地,怎么都不肯再挪一步。
苏白又不是傻缺,明知道这副导不对劲儿还巴巴地凑上去,万一是要对她做一些不可描述咋办?
她长得这么好看,被人惦记可太正常了。
苏白不说话,就直勾勾看着副导。
副导被她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眸子,看得头皮发紧,没抗几秒,便缴械投降了,走近,小声道:
“虽然不是谈剧本的事,但这事儿你要是不帮,怕是这戏都得废。”
苏白:.....谜语人。
她继续瞪。
副导又没抗住,干脆交代了底儿:
“傅余那边出了点状况。”
苏白不懂,傅余出事儿了,找自己能干啥?她又不是活菩萨,过去给人甩一滴仙露,就能让他灾病全消。
不语,再再瞪。
不说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她虽然只是个还没正式出道的特邀群演,但也是有骨气的,既然是来求自己帮忙,那就得拿出态度来,如此遮遮掩掩,任谁都要怀疑对方肚子里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儿。
副导实在没办法,只得将方才傅余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楚,重点将对方那恍惚的精神状态调描述了个详细,生怕苏白不重视似的。
末了,还补充道:“我们寻思啊,这病根儿就在你身上,你去试试,人说不定就能‘活’过来的。”
苏白不瞪副导演了。
她垂眼,眉目收敛,看不清神色,半晌,才哼了声:
“嗯。”
-
休息室门口,安静得很。
苏白环顾四周,干净而整洁,甚至没其他人活动的痕迹,应该是专门清场了,整层楼都只为傅余一个人服务。
哦,该死的有钱人。
至今还保持着“贫穷潦倒”人设的苏白,不合时宜地嫉妒了。
从15岁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如今已经过去10年,苏白彻底融入了“普通穷人”的身份,她一时间竟有些无法理解:傅余都这么有钱了,事业也如日中天,到底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副导把她引到这里,就消失了,留在门口的,是傅余的助理小张。
他脸色涨红,根本不敢直视苏白的脸,结巴半晌,才道:
“傅哥就在屋里,他左手伤口裂开了,不肯上药,如果可以,得麻烦您帮忙给他简单处理一下了。”
说着,将准备好的急救医疗险递给苏白。
小张又道:“消毒......”
“我知道。”苏白打断。
她家自从破产后,苏爸苏妈在日常忙碌当中,没少磕磕绊绊,她也早就学会了如何对不严重的外伤进行基础的消毒包扎。
小张闭了嘴,最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猛然抬起头,眸中含泪,看着苏白,像是在看救命的菩萨,郑重道:
“麻烦您了。”
说着,后退一步,90°鞠躬——为了房子!
苏白不知内情,还以为这人跟傅余的感情颇深,一时间都不知道吐槽什么了:
一个打工仔,竟然把自己老板看得如此之重......厉害了,傅余。
把牛马调教成啥了都。
小张含泪告别。
苏白提着医疗箱,看了看自己一身古装,总感觉自己这身搭配有点奇怪。
她抬起手,敲了敲门。
“叮咚——”一声,门旁边的传音器响起低沉沙哑的男声:
“阿苏?”
苏白听到这称呼,愣了愣。
有些太亲密了......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她便没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较真,道:
“是我。”
话音刚落,门猛地被人从内打开,带起一阵风,吹得苏白身上轻薄的布料微微鼓动,她额前没来得及处理的碎发,也在眼前晃了晃.....
那人高高一个,站在拉死了遮光窗帘的屋内,仿佛站在了黑暗的深渊,只一双眼睛,骤然迸发出要了命的惊喜,看着她,脱口念着:
“阿苏...”
一声声,仿佛在确认眼前的苏白并不是幻觉,随后惊喜浴狂,“阿苏”两个字,从他湿热的舌尖滚出来,仿佛被他吮吻了多遍,带着浓烈的、几乎要将苏白闷得窒息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