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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水叶子 5351 字 2019-04-10

捕我,是想在我身上找到突破口,借此反扑东宫。但如今半月以后。首辅大人已大获全胜。那里还在乎我这么个小小的山南乡贡生,即便想起我时,怕也是好感居多,毕竟正是我那份本绝不该流出的制举试卷,给了他动手的机会和口实。”唇边浮出一丝冷笑,“再说,久任宰辅,他会看不出我只是被有心人利用的穷乡贡,不说没有这样做的理由,便是有,又哪里弄出这笔钱来”

见自己一番话说的翟琰连连点头称是,唐离蓦然一笑道:“再说,如若现今我的情势依然危殆,你老翟能如此从容的来看我,而且还是这么一副嬉笑的表情”说完,注目翟琰脸色的唐离竟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听到这最后一句,翟琰先是楞,随即才嘿然笑道:“我原本还真以为你阿离心宽、神算无比,原来不过是我的脸色猜出来的”

两人相视大笑过后,翟琰也不等唐离发问,径直嘿笑道:“塞翁失马,这次的事儿发展到现在,对你阿离来说竟然是焉知非福。短短几日间,长安城中固然是缇骑往还,但山南拔解贡生唐离六字,不说王亲勋贵及各部官员,便是连城中普通百姓也已人尽皆知且随着京中之事传入地方各道,不出三月,唐离此名必将遍播天下。历来士子到长安,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成就如此大名,阿离你还真算的是前无古人了”

“这样提着脑袋换来的声名,谁想要谁要,反正我是不敢再沾染了。”脑中想着那二百余家老幼齐哭的场景,头皮发麻的唐离没好气儿的瞅了翟琰道。

“富贵险中求嘛”翟琰嘿嘿笑着起身,勾上唐离肩膀道,“不过,也还真亏的你那制举试卷着实敢写。竟然将军、政诸事一杆子全都扫在了里边。这段时日我可是没少跑皇城各部。你那翻印出的试卷如今几乎是人手一份了。到兵部,他们说你边镇节帅辖权太大异日恐成尾大不掉之势说的好;到吏部,又说本朝士子为官重京畿而轻地方说的好总之,无论哪部官员,虽然都说你这试卷中所提说太浅。但却都承认你说的着实有理。要说那些长安百姓,只要是说朝廷有什么不好,他们总是乐意听的,再一听那文四骈六的一串一串,少不得再给你加上个才子名号至于那些来京应试的乡贡生们,虽然指你狂悖,但人人都道他们是眼红嫉妒。尤其是你那贺礼部亲点拔解的身份传出。士子们的这些怪话也就日渐稀少了”口中滔滔不绝。翟琰又重重一拍唐离的肩膀,怪笑道:“阿离。如今在长安,若论名头之响,你可是独一份了,从这点来说,你还真得感激咱们的太子殿下”

“我这试卷如此传播,首辅大人就没个说法儿”听到这话,唐离满脸惊异问道。“说什么,当时传的太快,想捂的时候已经捂不住了前两天,他还自己表态,说唐离此子才学是尽有的,只是行文之间傲气太盛,不符朝廷选士标准,此次制举之所以不录,是为让你稍历磋磨,以为历练,以待来日备选。你听听,这居然就成了对你的爱护。还有更绝的是,首辅大人竟在私下里放话,说阿离你对他爱女如何有了淑女之思,以此来佐证他对你的爱护绝非虚言。现如今,可是有不少人已将你视作未来的宰相爱婿了”想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翟琰也想不到,说到此处时,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事情怎么会这样”事情至此,唐离已是彻底无语。

“依我想来,只怕事情还着落在李腾蛟这丫头身上。”也不知是安慰,还是幸灾乐祸,翟琰勾着唐离肩膀的手拍了几拍道,“你避到此地来的第二日,李腾蛟就被玉真公主准家省亲,也不知她回家干了些什么,反正到第四天我再去京兆衙门探问的时候,你那捕单就已悄无声息地撤了随即,你是贺礼部亲点的拔解生;是贞观朝阎中书兄弟嫡传弟子;最得玉真长公主赏识等等事情,先后被抛了出来,再然后,当唐离这个名宇在长安已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可巧不巧的,首辅大人就漏出了这个淑女之思的消息,现在想来,这前后安排,还真是有水到渠成的意恩。若非我老翟跟你走的近,只怕也得信了这事儿”

从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地避难,到如个的“首辅快婿”,事情发展变幻之快,远超出唐离的想象。突然之间按受到这许多消息,头脑有些发懵的唐离也难理出个头诸来,摇摇头索性现在什么也不想,只开言问道:“京兆衙门既然撤了捕单。那我岂非就能回城了”

“别说回城。就是李相府上你也大可去得,多半还能享受上宾待遇”翟琰死性不改的又调笑了一句后,才道,“不过依我之见,阿离你还是等等为好。”

知道这半月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大不简单。唐离也不理会翟琰的调笑。只出肘轻击。看着他弯下腰去后,才眯着眼。轻笑着问道:“翟兄,这是为何”

第八十三章野道

“粗人,你实实是个粗人,那里像个读书人”龇牙咧嘴的扑向唐离时,早见他闪到一边。翟琰恨声说道:“现在城中四处抄家,闹腾不休,你回去干什么再说,明天你那唐诗评鉴就该印刷完毕了,越是见不着你人,好奇议论的人就越多。晚些回去于你有好处。”

“这么快”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唐离诧异道,“制举试卷传泄,下狱贬谪已是重罪,何至于还要抄家”

“构陷这你不明白,首辅与东宫之争由来已久,事情一开始固然是借试卷传泄之名捕人,等人进去以后,大刑之下,贪渎等种种罪名也都出来了,随后再肆攀污,陷入其中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大风起于清萍之末,试卷传泄不过是个由头罢了,要说这事儿,依我看,最主要还是皇上借以敲打东宫的。如此的太子爷连东宫都没法子住了,而是被移居陛下起居所在的别院,动静之间都在天子眼中。怪只怪,这两年他为固位,动作实在太大了些。”

玄宗皇帝生于武后朝,见惯了皇室争斗,而后废韦氏、灭太平公主一党,可谓是宫廷政争的老手,此次既能让李林甫闹出这么大动静儿,可能还真如翟琰所说,是为敲打太子、固保己位考虑。想了这许多,唐离只觉其中丝丝缠缠烦人得很,也不是现在的他能搞明白的,当下挥挥手道:“这原也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儿,走,老翟陪我四下走走,这几天可把人憋闷的坏了。”

直到天近半昏时,翟琰才离去,如今王王楷即将贬官远行。唐诗评鉴转由他来运作,也着实不能留在此间。

按唐离的想法。并不想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回城,无奈大头阿三自当日离开后,竟然是三日未回,唐离虽然心中也骂。但毕竟心中放心不下,在长公主别庄中又住了两日后,便动身告回城。

一路也无心多看,直奔回道政坊小院,见到院门是从里边关上的,他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心中怒火升起,翻身下马正欲敲门时,手刚一碰,那门却应声开了。

安置好了马,面沉如水的唐离向阿三的那间小屋走去。

“阿三,你”推开屋门,却不见阿三,反是室中榻上躺着个人,心中一惊,唐离收住话头跨步看去。

离榻还有三步远近,唐离就觉有一股酸臭的气味儿传来。皱了皱眉头凑上去看时,却见躺倒那人须发花白,身上穿着的那件道袍已脏的没了个样子,想必这气味就是从这儿来的。

再一俯身细看,榻上这昏睡的老者形容甚是丑陋,尤其是眉心那道狭长的疤痕,让人望而生怖。此时的他眼角发赤,面上潮红。分明是受了重伤寒的症状。

就在他细看这老者时,却听门外一个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时,就见瘦弱的大头正端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走了进来。

停住脚步的阿三顿了一顿,原本呆滞的眼中满带愧意的看了唐离一眼,将手中碗放下后,手指塌上老者,结舌说道:“师师傅病病了”

“师傅”自襄州以来。他还从不知道大头阿三居然还哨师傅,扭头再看看塌上这个奄奄一息、脏不流丢儿的野道士,唐离实在看不出他能有什么本事来。

说完那句算做解释的话语,阿三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将碗中分不出模样的东西一点点儿向那野道士口中喂去,还在大老远,唐离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