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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水叶子 5300 字 2019-04-10

奇怪”唐离的一句反问引得两人连忙四下里探看,见大堂中的情形果然如少爷所说一样,一时间又是佩服,又是迷惑。

“我也不知道他们如此表现的原因”先说了这么句泄气话后,唐离才话音儿一转道,“但我知道一点,肩负一府守御之责,在这边陲四战之地,李光弼可谓是捏着满城人的性命,若他果真是个庸碌之将,这大堂里的人现在这个时刻断然不会还有心情来吃酒闲聊。”

不知何时,那跑堂的小二拎着一只大铜壶站在了座头后,唐离话一说完,他已是拉开嗓子赔笑说道:“好我的客官,您还真是神了,若非凑巧听到您说话,打死小的也不信你从没见过李将军。”

小二这一嗓子出口,倒让唐光暗自自责刚才不该听的太过于出神,以至于失了警惕,唐离倒是并不在意,只轻轻发了声”噢”。

“李将军是谁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将门之后,其先君李楷洛公是有名的烈士,漫天下谁不敬仰李兵马使自小就精于骑射,性格严毅刚果,不苟言笑,让人一见就觉得有大将军的威严,以前还是王忠嗣老帅爷坐镇陇西的时候就对李将军另眼相看,听说老帅爷也曾经说过:日后能代我统兵的,非光弼莫属,听听,这是多大的看重如今不论别的,单说治军之严,从东边的关内道直到西边的安西都护府,以小的见识只怕没一个能比得上我凌州。人都说镇军跋扈,这话在咱这儿地界儿可是没人认的。”如同天下所有的跑堂一样,这小二也有一张碎嘴,拎着铜壶一边熟练的续着茶,这小二犹自停不了口,东一句,西一句的接着说道,“能把这些军爷管的服服帖帖,李将军打仗的本是还能差了自三年前上任以来,客官您别看吐蕃蛮子年年闹得凶,在咱凌州可一次都没闹着好儿,哪次不是被李将军打的灰头土脸的滚回去别看咱凌州兵少,但一来城墙高大,蛮子尽自在平地里撒野,但要他们攻城,怕是还没学会二来有李将军坐镇此地,他们能落着什么好保不齐还是跟以前一样,闹个没下场。其他这些客官都是久走凌州的老客,心里有了底儿自然就不怕。倒是象客官您这样初来此地能有这份胆气着实让小的佩服。”

“唐光,看赏”见这小二说的顺溜儿喜庆,唐离笑着吩咐道。

一串儿五十枚的通宝递过去,那小二笑得满脸麻子放光,忙不迭的哈腰道:“谢客官赏,谢客官赏”

“这狗日的麻二,才一年不见,嘴皮子功夫长进不少哇”小二刚谢赏完毕,就听旁边的一个胖子接口道,“防秋,防秋,既然是防秋,那就是说吐蕃蛮子每年来袭扰多是在秋天,如今时令早已进了冬,蛮子们怎么还会如此拼命麻二,你要能解了这个疑问,大爷我也照那位公子的例赏你。”

“哎哟,原来是丰州李爷到了,这一年没见您老可是由富态的多了。看小人这穷忙的,也没顾上给您行礼问好,大罪过,真是大罪过”听那胖子言语,这跑堂的麻二边两边伺候着续茶水,边向那李爷座头处走去。

“小的在这儿先谢赏了。”走到那副座头处,麻二先扎扎实实的行了个礼,随后边续着滚烫的茶水边赔笑道,“这是刚刚传来的消息,难怪李爷不知道。今年吐蕃蛮子们可是得天老爷照应,刚进十月就下了一场满高原的泼天大雪,这雪灾来的据说是数十年不遇,蛮子们的牛羊死的是满山遍野,连黄草地都给染白了。遇到这样的年景儿,蛮子们不抢吃个屁别说这才初冬,就是三九天里他们也得出来,人总得吃饭不是”

笑呵呵的接过胖子李爷的赏钱,小二哈腰之间又补充了一句道:“另外,附近六州百姓今年的纳粮及转运的军粮都囤在咱们凌州,依小的估摸,这该也是蛮子这次来的这么急的原因所在,不过想从李将军嘴里抢食吃,这样的蛮子估计还没生出来呢。”

刚才听到那小二说吐蕃今年遭了大雪灾,唐离已是感觉不对,及至此时再听他蹦出这么句来,顿时心下有些发紧,只是还不容他叫过那麻二细问,蓦然就见大堂尽头的紧紧的货栈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面有土色的跑堂跑了进来,其中领头的一个隔着大老远道:“掌柜的,小的刚才遵令给城头送吃食支应,居然见到见到”

“见到鬼了,有话快说。”见这伙计面色不对,那掌柜的也是急声催促道。

“小的见到那些蛮子么连续不断的从南边大非川开过来,看他们现在的架势,居然是在准备着准备着攻城”说到“攻城”两字时,那小二的嘴哆嗦的就像漏了风的干葫芦

第一百八十三章守城三

这小二的话虽然是说给那掌柜听的,实际上满大堂里羁留的商旅都听得清清楚楚,“攻城”二字就像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砸在众人心上,又像一大盆凉水当空浇了下来,虽不至于能夺人性命,却也让人身子发寒。

在大唐王朝经近百年积淀到达开元,天宝的极盛之世时,随着松赞干布统一高原后的数十年发展,吐蕃也已进入了全盛期,势力膨胀起来的吐蕃在不安于与唐朝廷“甥舅”之邦的关系,开始在边境上多次寻衅滋扰,尤其是在汉地收获的秋季更是如此。

吐蕃对唐朝的用兵明显带有袭扰的性质,不仅是掠夺财富,人口也是他们看重的目标。但也因着是“袭扰”,所以历年来吐蕃兵采取的都是典型的“突袭而来,抢了就走”的高机动作战方式,其实质与东北边境上的那些游匪并无二致。

也正是缘自于吐蕃这种特殊的作战方式,是以唐境边地百姓虽是不堪其扰,但对于凌州这等坚城内的百姓而言,彪悍的吐蕃辫发蛮人其实并不可怕。毕竟吐蕃人虽年年袭扰,但从不攻城已经成了陇西,甚至是剑南百姓的共识。这就跟六月里是大暑天,三九里燃火炕一样,经过数十年的积攒,已成了陇西百姓们以为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是在今天,这原本天经地义的事情突然变了调儿,就如同眼见六月飞雪一样,带给人们心理上的强烈震撼已是不言而喻,听说吐蕃人源源不断的从大非川开过来,听说吐蕃人准备要攻城,大堂里的商旅极自然的就由“攻城”联想到了“破城”。此后素日听到的关于吐蕃人的种种凶恶传闻都在脑海中发酵放大,而这些半真半假的想象又使心中的恐惧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

此时,满堂商旅心中唯一可堪安慰的就是本城还有李兵马使坐镇,而地处四战之地的凌州城墙也足够坚厚,只是虽然心里还有这么些安慰,但大堂中的气氛毕竟没有了开始时的放松,偶尔有人说话也是应和寥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看来都凝重得很。随着第一个人撤座起身,一阵“叮哐”乱响后,商旅们纷纷各自回房,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原本还是喧腾热闹的大堂居然就此静寂了下来。

也没人吩咐,唐光等二十多个随行的护卫一起来到了唐离的大套房中,满满的挤了一屋子。

等最后一个护卫进来反手关上房门,唐光已是迫不及待道:“少爷,走,咱们这就找那使君去,趁着吐蕃人刚来,不拘哪个城门松动些,总要先送了您出去。”

唐光领头说出这么一句,其他那些护卫随即应声附和,都说无论如何也要杀出一条血路确保少爷平安离开,就连往日议事时从不插嘴的宝珠也跟着来了一句:“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错,宝珠长学问了”有意松弛气氛的这句调侃却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唐离自己微微一笑,踱步到窗边掀开厚厚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狭窄的街道上兵丁往来,头也没扭的轻声说了一句:“都下去准备吧,把你们随身带的皮甲猎弓都披挂好了,如此,等李将军征召令下来时也就不至于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