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长安的乃是前隋建筑名家宇文恺,此人出身世家豪族,他这一族常出武将,唯有宇文恺善长工艺,尤擅建筑,现在宫里还收藏着他的观风行殿,一个有轮的大车,可行走,能装上好几百人,神奇的很,本朝的将作大监都仿制不出来”,说到那个观风行殿,李睿一直紧绷着的脸上才放松了下来,手脚比划的煞是有劲儿,“听说宇文恺当日督人建成长安时就曾夸口破长安易,破宫城难,今天一看还真是半点不假”。
对李睿流露出的孩子气,唐离但笑笑不言,等他说完后才道:“说的好,但睿儿你记住,这世间任它何等坚城都靠不住,先太宗君舟民水之说才是身为君王者固国保身之根本”。
“噢,睿儿记住了”,见李睿答应的痛快,唐离也不以为意,对于十三岁的年龄而言,要真正明白这些东西是在是太难了些。
“前隋一统魏晋六朝二百年乱局,武功不可谓不煊赫,却为何一如大秦二世而亡前隋东西两都都是出自宇文恺之手。可曾保住炀帝的性命江山这中间的道理睿儿你要细细思量才是”,言至此处,唐离马鞭一指城下道:“战事将毕,该是咱们过去的时候了,走吧”。
数千叛军蹲在地上,而左卫军士则欢呼不已。见凉王到了,他们的欢呼声也越发的响亮,队伍缓缓分开,紧随在凉王身后的唐离策马走到人群中心处时,就见到了正自手执宝剑横于颈项地李亨。
青白的脸色,握着剑的手不停颤抖,看到这一幕,唐离心头就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一阵厌恶之情。
听着耳边的欢呼声。在周围数百千双眼睛注目下的李亨几次咬牙欲要拖剑,却都是手软地半途而废,最终。就听“哐”的一声,那柄镶金嵌玉的宝剑跌落于地,而昔日的太子竟然就此众目睽睽之下委顿于地的嚎啕大哭起来。
李亨这一哭惹得军士们的笑声更大了,连带着李睿的脸上也起了暗红,“押起来”,唐离厌恶的说了一声后,也懒地再看他,便驱马向丹凤门而去。
开始时哄笑着还不觉着,等到了丹凤门下。唐离才感觉出异常来,抬头看去时,却见丹凤城头早已是哭声一片,而这哭声的来源多是那些穿着各色宫服的太监,最夸张地是居然还有几对太监与宫女抱在一起哭的惨不忍睹。
“别情,你总算来了”,丹凤门开处,最先冲出来的就是杨国忠。看他那官服上几处明显的破洞及暗红,就知他定然也参与了守城之战。
脸上的狂喜一闪即逝,杨国忠到了唐离马前重重拍了他一下后,随即低声道:“陛下驾崩了,快随我进去”。
“陛下驾崩了”,脸上的笑容还没露出一半儿,就让杨国忠这句话给逼了回去,“殿下,快随我上城”,回身喊了一句后。翻身下马的唐离就这么一瘸一拐的向丹凤城楼上走去,这一刻,他浑然忘了腿上的疼痛。
走上城楼,也没理会那些因死里逃生而哭地昏天黑地的太监,唐离直向城楼正中的值守房走去。
略停了一会儿等李睿上来后,木木的与仗剑守在房门口的薛龙襄对视了一眼,唐离便推门进了值守房。
进门之后稍等了片刻,唐离的双眼才适应眼前昏暗的光线,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两张简陋地条案,两张条案上分别躺着两人,除了杨国忠之外,头饰散乱的扬妃此时正呆站在一张条案前。
“陛下”,忍不住口中一声悲呼,拖着腿走到条案前的唐离看着上面脸色已呈灰败的玄宗,脑海中思绪纷杂,眼圈莫名一红,居然就此流下泪来。
“殿下”,抢上一步掩住正欲放声大哭的李睿,杨国忠一边使劲控制住凉王的挣扎,一边沉声低喝道:“别情,陛下驾崩就我等四人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吃他这一喝,再看了看眼前案几上已经僵死的玄宗,唐离才清醒过来。
“殿下暂请节哀”,紧紧按住李睿,小声了一句后,杨国忠蓦然高声道:“是凉王殿下天资聪慧,身骨端凝,实堪负邦国之重,陛下但请放心,臣等定当辅佐凉王太子克承大业,荡平叛乱,安固国邦”。
“是”
“是”
“是,臣定当谨记”,声音中的哭腔越来越重,昏暗的值守房内,杨国忠自言自语地演着独角戏。
高声连答了数十个“是”后,杨国忠原本的哭腔已变作了哽咽,这“极度悲痛”以至于“语不能言”的哽咽传出老远,虽值守房外也清晰可闻。
哽咽声仍在继续,稍等了片刻后,杨国忠猛然一松手,早就挣扎不已的李睿当即一下爬在了香案上。
“父皇”,凉王这声略带稚气的嘶声叫喊随即传出值守房,在整个丹凤城楼上下回荡不休
第二百二十九章乱起十八
许是正赶上大变之年,这天气似乎也跟着也反常起来,就拿今年来说,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冬天实在来的太快,而秋天也退去的太早,分明还是在九月底的天气,那场连下了十余日的连阴雨刚停,可劲儿的寒风就呼呼的刮了起来,“秋风起渭水,落叶满长安”,往年这时节阴阴的秋风突然象一把把小刀子一样刮过来,就有年老的京畿道百姓掐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数完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同样是新君继位的开元元年。
“今年该要苦捱一个长寒冬了”,老人们嘴里的唠叨还没结束,人们却明显的感觉出天气越发的一日冷过一日,小刀子一样的风又刮过两天后,在一个漫天乌云笼罩的阴沉午后,寒风停刮的同时,竟罕见的在十月初飘起了凌乱的雪花儿,这雪一下就没了个收束处,越下越大,短短的时间里,整个大唐北部地界山河居然就是千里雪飘了
正是在这样早雪飘飞的日子里,却正有一行四五辆的车队行驶在由洛阳前往长安的官道上。
来往的行人看到这行车队时,都不由自主的远远让开了道路,心下纷纷猜测会是那位王孙子弟居然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出行。
引起他们这样猜测的原因却在于领头的那辆大毡车,硕大的车盘,华丽的装饰,毡车本就是大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