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童之所以开始不给叶儿用狗皮膏药,一是因为他身上只有三贴,且制作起来麻烦;二就是老骗子说的,女人的要用公狗皮做的膏药。现在看来,老骗子八成是在骗人,叶儿的精神很好,脸上的艳光也收敛了一些。
马夜的两个男弟子不是江湖人,都是勤奋的学画学生,第二天一早就被马夜打发到山里写生。
乘交通车进山后,黄海谢绝导游的纠缠,领着这群人一路前行。
大师本人与女弟子梅兰亭随祝童一行进山,两个女孩子昨天晚上住在一起,现在就跟亲姐妹一般,无拘无束的挎在一起。感觉受冷落的当然就是黄警官,他的包袱最重,连祝童的行李都在他背上。
马夜开始还与祝童套近乎,但祝童是问一句答一句,没多久大师就失去耐性,与两个青春的少女混在一处。这就形成一个奇怪的队形,黄海背着大包在前面带路,马夜与两个美人在中间,祝童溜达着断后。
张家界的风光是极美的,即使在初冬时节,也能欣赏到俊秀的山水。
早晨出门时是个大晴天,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也懒洋洋的。行走在金鞭溪旁,两边是巍峨的高山,如沉默在阳光下的将军。冬季的溪流象极安静的浣纱女,吟唱着潺潺水歌,轻巧的从脚边流淌到远方。
刚爬到半山腰,雾气涌来,不觉间已经处在绵绵细雨中。身边的草木足足染上层油光,远处再看不到任何风景。
再向上,细雨变为纷纷雪花。祝童回头看一眼,真真看到雪落为雨的奇观,不过五十米的距离,他上下几次,就是为体会着雪与雨的交汇;自然的神奇变化,如被鬼斧神工雕凿出的山石美景,让几个人叹为观止。
梅兰亭与叶儿拿出相机拍照,祝童躲在远处,说实话,到现在他也没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或者人。唯一奇怪的是黄海,一下火车他就如换了个人,祝童以为他是对包房里的事情有疑心,昨天晚上也含糊的解释过;以黄海原本爽快的性格,不应该计较这些。但现在看来,是男人都有一样的臭毛病,黄海也免不了。
金鞭溪向上就是著名的台,几个人深一步浅一步踏雪上来时,台上一个人也没有,雪也变成鹅毛大雪,把周围的一切都掩饰在粉样洁白的童话里。
台上的雪是不冷的,站在台上,万千风光尽收眼底;隐约的山水似乎活了一样,随风把雪的帷幕撕开条条缺口,上演一幕幕壮美或凄婉的闹剧。
各处的山峰在雪雾中时隐时现,就象神秘、飘渺的海市蜃楼一般,引人遐思。棵棵苍劲、碧绿的松树从陡峭的崖壁破岩而出,随即又隐没在大雪中。
眼前的景色有时是宁静的,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恰似一幅神笔挥就,令人荡气回肠的水墨画。有时又象惨烈的战场,金戈铁马之声似乎就在风雪中回荡。
叶儿站在靠近崖边,扶着铁栏的手在颤抖。
台迷的善感的心灵,工具就是变幻莫测的风景。连一路指点江山的马夜也沉默了,掏出酒壶饮一口,黄海也接过去饮一口。
祝童摇摇头拒绝老人的好意,他的注意力还是在叶儿身上。她似与雪融为一体,凝固成一尊雕塑样痴立在最边缘处。
阵阵山风吹来,雪竟停了,万物如影漂浮在云雾间。叶儿伸出手去触摸虚幻的风景,梅兰亭一把拉住她,叶儿的一只脚已翻上栏杆。
叶儿开始嚎啕痛哭,挣扎着要扑到台外的空虚化境。
对于这样的情况,黄海一点办法也没有,祝童尚在权衡;再放倒她,似乎不合适;被迷惑的不只是叶儿,还有蛊虫。
马夜解下背后的长布包,取一管三尺洞箫吹奏出袅袅仙音。
正文 五、迷魂
宁静唯美的萧声,如空山竹语缓缓流淌,把叶儿被台风光迷惑的心神,从云端之上的桃源迷境拉回尘世。
祝童这才明白叶儿所言不虚,马夜吹萧的本事确是非凡,在他这个不解音律的俗人听来,也是明心静气,精神松弛,郁闷在胸头的防御之心竟在不觉中化解;仿佛在吹萧的老人,是个久违的亲人、值得尊敬的长者、可信赖的朋友。
又一阵飞雪飘洒过来,山谷中传来清越诗吟:“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忽然一阵大风雪,变化虚随滚滚风。物外光阴无自得,江湖生灭有谁穷;三弄梅花萧声越,雷动神惊夜梦中。”
几句诗罢,台上雾气消弭,叶儿也安静了。
祝童寻找声音来处,不知何时台上出现个小道士的身影;依旧是一身单薄道袍,红润的脸上挂着纯净的微笑,冲马夜恭手为礼:“先生一曲傲风雪,小道冒昧相和;唐突各位雅兴,赎罪则个。”
小骗子惯会以骗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实证明,君子不常有,骗子遍地走,这样想想总是没错的。但祝童看到小道士那一尘不染的仙姿,却无论如何不能用骗子之心测度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使他多少有点沮丧。
马夜大师哈哈大笑,收起洞箫携起小道士的手:“马某早想与竹道士一聚,吉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此一游湘西雪境,既了一个心愿,更是诚心讨教。”
小道士也不推辞:“甚好,后生早有此意。讨教不敢,互相引证才是。”对祝童粲然一笑,红唇中现出洁白的牙齿:“先生,前番因缘以了,山转水转,后会有期。”
马夜也对祝童神秘一笑,嘱咐梅苑吟:“你与李先生同去,照顾好苏小姐。多则五日,少则三天,我自会找到你们。”说完,与小道士转过山崖,竟真的走了。
梅兰亭应一声,搀扶着叶儿坐下,祝童与黄海都愣住了。
黄海是从未见识过这样的人物,也不知道法制世界外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