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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 蘑菇 6131 字 2019-04-12

叶儿想起王向帧的话,心里一阵阵发紧。这间屋子里,也许只有她多少知道一点祝童的心思。要做到两全其美全,实在是太难太难了。百公司虽然是松井平志的产业,但实际上掌握在井池雪美手里。祝童在评估如果与井池财团之间出现什么不愉快的情况,对福华造船会有什么影响。

第三个议题是明天的谈判策略,专业谈判由钱老出面,祝童的要求是,不能涉及具体问题,即使谈到具体技术问题,钱老只能想办法回避。也就是说,这次谈判的主线只能在祝童身上。

祝童说旭阳集团在技术上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双方这阶段进行的只能是一场的资本合作的谈判,不能变成一场技术谈判或技术加资本的合作谈判。

钱老能谈的是,福华造船出多少钱可以从那里购买到什么设备或技术,这些设备和技术与合联船舶拥有的技术和专利相比有多少优势。实在不行,就把旭阳集团属下的中田船舶研究所拿出来谈,说中方有多少技术储备,有哪些可以在短期内进入实际操作和生产阶段。

张雪丹律师的任务是记录并寻找对方的法律破绽和一定会有的陷阱,她的工作强度最大,随时随地都要和上海福华造船筹备处保持密切联系,把对方每个建议的疑点传回去,让在“东海骑士”号上等候的专家们分析。所以,祝童把萧萧也划归她领导,并要求叶儿也随时准备接受张律师的指派。

大的事情说完,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钱老年纪大了,支撑不住。

祝童看没有太大问题,就让大家去休息。他亲自把钱老送进房间,并给钱老扎了两针,保证他明天上午醒来能有旺盛的精力。

钱老的卧室也就是祝童曾经住的地方,楸雾中的所有房间都注满了人,祝童站在院子里想了好久。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楸雾,他必须回枫卢去。

回廊上,端坐一个窈窕身影。

祝童远远的就停下脚步,那是叶儿,她在修炼蓬麻功。并且是一种及其正宗的姿态。

祝童在叶儿对面坐下,想摆出同样的姿势,却发现他根本做不到。只论起蓬麻功,叶儿的修为已经超越他了。如今的姿势表明,她的修为近期有过一次飞跃。

可是,祝童很了解叶儿的状况,那样的飞跃几乎是不可想象的。除非有一位高人带着她进行过一次体验。除了索翁达活佛,祝童想象不出祝门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神通。祝黄师叔的修为,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差距,在蓬麻功来说有天壤之别。大部分人,穷尽一生之力也夸不过这道门槛。

“你累了。”叶儿睁开眼,一双眸子清澈如;“告诉我,我的爱人李想去哪里了”

“我就在这里。”祝童喃喃道,“为什么要如此问”

“因为我想知道。”

“也许,爱只是为上床找一个借口。李想,根本就不存在。”祝童尖刻的说,他想激怒甚至伤害叶儿,也不想沉浸在如此令人心疼的境况中。

“你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叶儿的声线依旧平稳。

两人都在打哑谜,眼睛却久久的凝注在一起,谁都不肯移开哪怕片刻。

凌晨五点,正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刻,可这点黑暗并不能构成他们之间的障碍。

九津是如此的安静,以至于除了他们悠长的呼吸与微微的心跳,雾水在樱花花瓣上凝聚、滑动、滴落到树下的微细声响,都成为一种干扰。

叶儿打破沉默;“来之前,有人让我转告你两句话。第一句是刚柔相济尽力而为,不可为时不要轻易下决定,不妨等一等。”

祝童盯视着叶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句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为有所不为。”祝童重复两遍;“你可以告诉他,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没有要求你的回复。”叶儿认真的说;“他还说,福华造船是历史对你的选择,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该感到荣幸吗”祝童语带自嘲;“福华造船不是我的理想。”

“他还说,也许几十年后,你再看到福华造船,坐上从福华船厂里开出的巨轮,会有不同的想法。李想,为了福华造船的未来,也为你自己,一定要处理和雪美小姐的关系。”

祝童默然,似乎陷入一个深深的困惑之中。

叶儿又说:“我来之前去拜访梅老师,朵花带来了一张梅老的画,作为祝贺你们订婚的贺礼。”这段话说的很吃力,祝童心思不属,几乎与叶儿同样紧张。

“在碎雪园,我也见到了一个人,她也让我带给你两句话;想听吗”

“想。”祝童意识到了什么,痴痴的看着叶儿。

叶儿手里忽然出现一只燃烧的蜡烛,在漆黑的回廊中亮起一团温煦的光圈。

光圈中展开一幅工笔画,叶儿小心的持着这幅小小的画卷,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

“第一句是,树高千丈,落叶归根。”

“叶落归根。”祝童眼里慢慢淌出一串泪水,他顾不上去擦拭,似乎被这幅画变成了呆子,喃喃的问;“好叶儿,第二句是什么快告诉我。”

“是一首诗。”叶儿也已泪光盈盈;“她说,如果你听懂了第一句,才能把这首诗念给你。她说: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她说她说这只是一首诗的头尾两阙,她没能陪着爱子走过人生最美的季节,缺憾无可挽回。她希望,你能懂她的意思。不要带着仇恨和遗憾回去。”

祝童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击中,外界的一切飘忽成眩晕。被紧压在心底一丝记忆开始潜滋暗长,逐渐伸展为一株梅树,占据心灵的整个空间。

梅树开花,每朵花都绽放成一个幼稚的日子,他记起了数不清的甜蜜与幸福,也记起了最后一段撕心裂肺的分离。那一天,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死死拉着母亲的手。那只手,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两声清脆的鸟啼,最先叫醒了清晨。

祝童忽然站起来面对西南方挺直腰板:“您一定会以我为荣。”

叶儿擦去泪水,眼里荡起一丝笑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