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道惊愕,忙自散开。这些人里除了两大掌门金蝉和散桑,再及闵一得和崆峒耆宿六壬以外,也惟有华严宗主持法藏,身份稍高。其余的无非是小门小派的潜修者或是炼气士,对于大秦楚王的一拜,毕竟不敢大大咧咧的承受下来。
散桑袍袖轻拂,托符斐起身,肃容道:“王爷是未来的九五至尊,贫道等均是红尘界外之人,焉能受此大礼。王爷莫要折煞我等”秦国两位皇子在长安城内私斗,置国家大事予不顾,又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他和金蝉瞧在眼内,心下甚是不满。此时逮着机会,居然以言语试探符斐,看他有没争位之心,若真有,崆峒与峨嵋必然鼎力扶持。
接着,又道:“贫道等人今日之举,实乃东周大权已被魔人掌控,若不予以铲除,只怕生灵涂炭,万民遭殃。是以不得不出自下策,以暴制暴。”
后面的话,符斐晓得这梆修道者无非是寻个门派互斗的借口。便如世俗间的国与国,即使要打仗,也要写个让人听得舒耳的讨伐檄子。但前面之语,却让他开心不已。情知散桑这是表明态度,示意自己尽管放开手来做。
欣悦之余,他性子沉稳,并没显露面上,只道:“暴周无道,征伐天下,欲想魔统大地。孤又何尝不知只可惜孤才学浅陋,赐墙及肩,始终无能为力。今得诸多贤圣襄助,孤必是踔厉风发,斗志昂扬。而且,诸位请看”他回转身,手指背后大军,又道:“我大秦数十万雄师眼见贤圣们的神奇,也是欢忭鼓舞,士气大振。有此雄壮之师,何愁魔气不消,魔道不灭”
一番话既奉承了僧道,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可谓左右得宜。
僧道们有须的捋须,无须的颔首,闻之欣慰,想之欢喜。望着眼前这位未来的秦君,竟是愈看愈欣赏。内心均赞,好一位有道明君,大仁大义,大德大智。天下若能由他掌控,实为万民之福,众生之幸。这些人为一己之见,偏听偏信不说,短短时辰里,已把纷扰天下,芸芸众生悉数卖予了符斐。
在旁的雷啸岳却是暗自蹙眉,心道,昔日皇上在世,对两大门派何其优遇,孰料,如今尸骨未寒,这梆修道人竟已另行物色人选,置皇上骨肉于不顾。这般的现实,不得不令人感叹,所谓不在五行,跳出三界,这样的佛道之语,是否纯属胡扯念及此,心下又不禁对那两位皇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若非他们胡作非为,自行作孽,单凭秦皇往日的威望,又有谁敢兴风作浪,妄图篡位
眼看秦军果有诸多修道者助阵,且不但崆峒、峨嵋两派,更有那佛门中人也横插一脚,形势益渐危急。洛阳城头上的天罗无极众人非但没觉居丧,反而士气愈振。然而也担心下属周兵被对方的声势唬住。偷眼望去,只见他们站得笔直,立得挺身,脸上洋溢着无畏生死的淡然。一时均感欣慰。
互视一笑后,神目道:“各位,看来今日此仗即便想藏起通臂,也不可能了。”
多闻叹道:“也惟有如此了。敌方势大,单神君一人,怕是独木难支。我等樗栎庸材,看看能否化腐成奇,枯树开花了。”
广智斥道:“多闻,怎又说丧气话”
多闻点头,当下不语。
这会,众人愕然发现姜神君面露笑容。
广智诧问:“神君因何事发笑”
姜神君道:“诸位不知,适才本族族长传音于老夫,说他们已到左近,只待秦军动手,他们便立时偷袭符斐,教他亡于当场。你们说,老夫该不该欢喜”
众人一听,惊喜交集。
胡长老更是大声道:“该、该神君是该笑。哈哈”尚没说完,他自己已忍不住放声大笑。广智嗔道:“莫让秦军生了疑心,胡长老留心一些”胡长老一愣,登时闭口。只是脸上喜容未失,心下正觉舒畅,要他禁笑,当真难过得死。
始终未语的涂长老,拍拍他肩膀,道:“忍住,忍住了才能胜利”
胡长老惊急,没想他趁机打趣,只得用眼瞪他。
这当口,秦军阵前忽然霞光飞掠,瑞蔼蒸腾。十数位修道人驾云御剑而来。当先领头的是散桑与金蝉二真人。散桑乘剑滞空,袍袖飘舞,胡须飞扬,挥洒若真仙,确不愧为清修道人。离城头约莫百丈左右,他大声道:“唤那暴虐无道的仁秀帝出来,贫道有事问他”
众人望望,乐在心头,暗道,还仁秀帝呢那小子早被囚禁秘处,做了阶下徒。旋即,广智上前,傲然答道:“本国皇上乃天下圣尊,岂是一道人寻常可见散桑掌门真是有些不自量力啊”
这话气人得很,且贬低已极,直闻得正道中人无不涩涩颤抖。散桑勃怒,喝道:“魔头休要猖狂,不怕死得尽可站在那里,待贫道刺你一剑。”
广智仰天大笑,竟自弯腰捧腹。随义正词严道:“尔等本为吞符翕景的清修之士,怎奈好为事端,介入世俗纷争不说,更与那祸国殃民之奸小道弟称兄。想秦周两国本为近邻,通谊世好,被尔等痈患挑拨,竟是肝胆楚越,反目成仇。老夫劝诸位好自为之,还是回山各自清修,继续餐葩饮露,免得落了凡尘,受轮回之苦”
“你、你”论口舌犀利,散桑差及远甚,焉是广智对手。刹那气得是口滞舌碍,吞吞吐吐。就像真被广智一言中的,一语成谶。
金蝉眼见不妙,抢上道:“人说摩天峰的广智天王,足智多谋,才艺通玄。今看阁下颠唇簸嘴,唇舌鼓弄,多半就是了”
广智一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是见了何人便说何样的话。今见得诸位,屐齿之折之余,自然鄙吝复萌,想与诸位好生聊聊。谁想散桑真人多年清修,竟是枉费工夫。被在下数语便驳得哑口无言,令在下实难相信,如此胸襟之辈,岂能执掌一门一派。莫非正道一脉当真惟有昆仑才算鼎天之柱,而你们皆为欺世盗名,摇旗呐喊之徒”他言里故意捧高昆仑,让正道之人心生忌惮,日后昆仑派纵然不助己方阵营,但想与正道中人和好,却也难之已难。
金蝉闻言,也不生恼,反嘿嘿笑道:“今日一会,广智之名唉”叹息一声后,又自把头摇摇,道:“实为俭腹高谈之辈。讲话空洞,不着边际,更不懂高下贫道等来此,乃为谋见仁秀帝一面,你却薄唇轻言,噪聒不休看来,东周窝藏奸邪,企图魔御天下,那是千真万确的事”
广智淡然道:“孰为道,孰为魔,自有后世的董狐之笔撰写。你一小小的峨嵋掌门便妄图决断,实属狂妄自大。且据在下所知,尔等两派与那符斐狼狈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