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过,怀疑过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揣测过,揣测过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早早地把她这个娘亲给忘了。
她害怕过,害怕过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其实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
但是现在,那些怀疑、揣测、害怕,都已经烟消云散,她看到的是她诸葛小容的儿子,哪怕也已经老了,哪怕现在也已经是儿孙满堂了,哪怕他现在泣不成声,但是这一切,都不及她的高兴,她的欢喜。
她的小三儿回来了。
她的三哥儿回来看她了。
“红袖,你扶我起来。”诸葛小容抹着眼泪,说道。
红袖劝说道:“祖奶奶,天气冷,起来了不好。”
“我要起来,我一定要起来。我要看看小三儿给我舞刀弄枪,我要看看再给练练刀法。”诸葛小容执拗地说道。
张三贤猛然抬头,抹着眼泪水,坚定道:“娘亲,我舞枪法给你看”
“红袖,快点快点,我要看小三儿的枪法,你服我起来,快点快点,我要穿好衣服,你扶我起来。”
诸葛小容一边说一边笑,她是这样的开心,这样的快乐,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红袖只觉得手上的力道变大了,祖奶奶就像是突然得到了无穷的力量一般,她竟然这样的活力四射。
红袖咬咬牙,扶着诸葛小容起来穿上了保暖的棉衣棉裤,随后将一张藤椅放到了大门正中间就在门槛后面。
扶着她缓缓地坐到了藤椅上,诸葛小容一双脚搁在门槛上,膝盖上盖着一条毛毯子,她笑呵呵地看着门外已经握着一杆大枪的张三贤,怀念地说道:“以前啊,我也是在这里看着小三儿舞刀弄枪,不过那个时侯呢,我都是在前头,扶着栏杆,他耍着刀枪棍棒,我却是要给他做一双好鞋子的。以前啊,我的小三儿,就是一个好男儿,是个男子汉”
张三贤将枪头微微地抬了起来,斜着朝天一戳,突然扭头对诸葛小容喊道:“娘亲,这一招,叫做虎头望天”
第六卷猛虎出海亦刚强 no76为何嚣张今天遇到矬事
no76为何嚣张今天遇到矬事
张贲已经摆开了阵势。如果换个姓氏,他这就是打上门来,放天津卫的武馆道场里头,这就是踢馆,性质极其恶劣。
张家大院的几个老东西都是暗暗皱眉,心中自忖: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老爷子手拄虎头九节杖,目光让人有些闹不明白,这老太公和重孙儿,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边上冯庆华暗暗焦急,张丙生狐疑地转着眼珠子。
好一会儿,张俊才见张贲一脸的严肃,他才恍然悟了出来:屌了屌了,小老虎还真是费尽了心思,屌了
“俊才阿哥,这小老虎,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张丙生小声地问道。
他们讲的是江南土话,和张家老宅这边的话是大相径庭。
吴越语系和江淮官话那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周围的人多半都是听不懂,那些看热闹的外人,都是一脸的奇怪惊讶,都是小声地窃窃私语:“这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看不懂啊。一头雾水,前头老头子大怒,然后年轻生出手,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不懂啊”
“有点儿意思,这张家人,还真是和传言一样啊。”
“你瞧出来了”
“算是看出点门道来。”
边上已经一排排地清空了位子,那些帮工都是将一只只椅子排好,张德功一撩衣摆,向后一坐,正好是一只雕花太师椅,那一层宛如铜钱颜色的清漆,真是漂亮,还有山东老工匠做的雕花,正儿八经的北派好活儿。
四平八稳,双脚分开,腰杆挺的笔直,双目有神,瞪圆了看着张贲,手中的虎头九节杖朝着四周随意地一指,朗声道:“你们哪个,来会会这头渡江而来的小老虎也不能让他小瞧了咱们本家老爷们儿啊”
他自称本家,这是非常有资格的事情。
以张三贤为例,他反出张家,另立了门户,他手下的十八长工,如果他将他们都算入新立门户底下。那么十八长工就是张三贤的分家,他就是本家。
但是对于张德功来说,他有多少个儿子,除开最大的嫡亲儿子,其余的,统统都是分家。
这关系,和那些大家族却是大大地不同。凝聚力小的多,如果本家不着力没出息,分家大可以不甩他们。只是张家教育也是一绝,否则也不会在大门口有出将石马,入相石燕这等几百年的东西。
张三贤早早地反出了张家,他张德功此时说了一句本家,潜台词,还是承认张三贤这个儿子,甚至可以说,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将张三贤扔到角落里。
能坐椅子的,放古代争龙头的时候,那都是一方豪强,最起码两淮江南绿林道的扛把子,在永乐年间是三十二位,到了清康熙年间鼎盛。曾经有过七十二位扛把子。大龙头名叫张元胜,是张家的一个分家家主,在漕运、私盐两头那都是大大的有名。
也是从那个时代,流传下来一个年初五的活动,唤作“年初五,七十二虎闯江湖”,这是类似闹花街的活动,为的是壮声势,同时也是散财,让周遭的贫苦人家能够吃顿饱饭。
虽然后世对康熙多有粉饰,但实际上在两淮江南一带,对于那个时代的描述,从族谱中就能窥探一二,当时张元胜后头有一个小注:饿殍无算,衣不蔽体
当时在周遭一带,年初一之后,都盼着年初五,因为到了那个时侯,能够吃到一顿饱饭,虽然未必多么精致,其实也只是青糠饼外加野菜疙瘩,但是比起吃糠喝稀来,那真是好了太多。
“丙生,我问你,老三他和二老爷之间的事情,小老虎他知道不知道”张俊才撇过头轻声问道。
他们长工兄弟也是一人一把交椅,虽说只是第二排,不过也是不错了。
张家算得上家主的,也是少数。
张怀仁也在交椅上坐着。论起位子来,他比别人稍微靠前一点,不过也仅仅是右起第八。嫡亲子孙都是坐左边交椅,位子是不能做乱的。
这排交椅,是每年最头疼的事情,哪怕是放到二三十年代,也是如此,只是靠着小镜湖,周围的农田还算肥沃,吃饱未必,但是饿不死肯定是没问题了。当年没什么穷讲究,不过这位子,还是不能乱作,每个人的地位和气势会影响着别人。
“想来也是知道的,说不知道,那怎么可能。”张丙生有些奇怪地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张俊才,他素来知道俊才阿哥的脑子好,转的快,于是又问道,“俊才阿哥,你是不是瞧出什么来了小老虎今天嚣张的让人骨头也冷啊,这和他完全不像啊。”
张俊才身子微微侧了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