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的沈傲的心里已经略有不爽,那周东家讹钱倒也罢了,竟把话头引到人家的女儿身上,人品实在太坏了,他望了唐茉儿一眼,见唐茉儿端坐在对面,眼眸中流转着汪汪泪水,却是强忍着不流出来,死死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哎沈傲心里不由地叹息,这个女孩的个性倒是刚强得很,在这个时代,换作是别家的姑娘,只怕早就寻死觅活了,偏偏她还要在自己面前伪装。
这时,唐夫人自隔壁厢房出去,这位夫人却不是好惹的,便听到她的声音道:“贼厮,你不要命了吗看看我是谁这是朝廷亲自颁发的五品诰命服,你若是有胆,就还手试试”说着便是面杖打人的声音,那周东家挨了打,哎哟哟地叫唤:“打人了,打人了,国子监祭酒欠账不还,打人了”
有胆就还手试试沈傲暗暗咋舌,这师母好有气势,果然不是轻易能惹的。
沈傲突然占了起来,猛地一拍桌案,将又羞又急的唐茉儿吓了一跳,看着沈傲道:“沈公子,你,你要做什么”
沈傲面无表情地道:“出去瞧热闹去。”便负着手,步出屋去,唐茉儿阻拦不及,却又不能出去,便更加焦急不安了。
走出屋子,这庭院里却是一副奇异的景象,唐夫人金刚怒目,举着面杖去追那骨瘦如柴的周东家,唐大人却是脸色苍白,去拦唐夫人,口里焦急地道:“夫人,切莫动手,切莫动手。”
那周东家见唐严怕事,更是大胆起来,高呼道:“不日赵公子便要来下聘,你若是识相,便快应了这门亲事,若是不应,你们姓唐的世世受穷,永无翻天之日。”
这时,邻里的街坊也纷纷涌来,远远站在篱笆之外,却都是指指点点,暗中窃喜,周东家见有人围观,更是趾高气昂,道:“唐大人,别人怕你,我却是不怕,你赊了我店的米,却不还账,这是要以官身欺压我这小民吗呸,你这狗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老子的娘舅,乃是京兆府堂官,虽说官儿小,可是比你这清贵官身却不知好了多少倍,你莫要瞪我,真去了官府,我也不怕你。”
“住口”沈傲爆喝一声,倒是一下子镇住了场面。
周东家循目望来,看到的却是个少年书生,心里顿时冷笑,他连国子监祭酒都不怕,还怕个秀才便带着几分不屑地朝沈傲道:“你是谁去,去,一边去。”
沈傲举步过去,眼眸朝唐家夫妇瞥了一眼,见二人满目都是惊奇,而后走到周东家身前,冷冷地道:“不知我的老师欠你多少钱”
周东家上下打量沈傲,冷声道:“一贯,怎么你要替他还,你又不是他的女婿,做哪门子的冤大头”
沈傲呵呵一笑,只是这笑却不及眼底,拿出百宝袋,从里面掏出一张百贯的钱引丢在周东家的身上:“滚”
周东家捡起钱引,看了数额,顿时膛目结舌,连忙将钱引塞进怀里,道:“好,我滚,我这就滚。”他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回来”沈傲负着手,寒冰般的目光逼视着周东家,道:“东家似乎还没有找钱吧”
周东家转身,讪讪笑:“小的还以为是公子打赏小的呢。”
沈傲冷笑道:“打赏哼就是要赏,你这狗才也配吗”他手伸出来:“要嘛将钱引还我,要嘛拿钱来找,否则可莫怪我拉你去京兆府见官,说你抢掠财物。噢,对了,京兆府里的堂官里有你的亲戚吗这倒是好极了,本公子倒要看看,你那堂官亲戚能不能保的住你。”
周东家心里一惊,重新打量沈傲,只觉得这个家伙表情笃定,不依不饶,目光却是给人一种难以言语的压迫感,身上更是有种让他不禁心颤的霸气
周东家的身子难以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这不是轻易好欺负的主啊强忍下心里的胆怯,周东家讪讪然地将钱引交还沈傲,咬牙道:“好,你等着,我拿钱来换。”
说罢,周东家便匆匆离开。
唐严走过来,满是愧疚地道:“沈傲,这件事就算了吧,这钱,我会出,你不要管,世上哪有弟子为老师还钱的道理。”
沈傲看着唐严,目光却是温和了许多,道:“世上哪里有眼见老师为难,做学生的却袖手旁观的道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孔圣人可是教导过学生的现在老师被人刁难,学生若是不惩治这恶人,还读个什么书”
唐夫人亦满是羞愧地仍掉面杖,对沈傲道:“刚刚倒是教你笑话了,先进去喝茶吧。”
沈傲摇头,道:“就在这庭院里等,我们不急。”说着便在庭院里寻了个矮凳坐下,却是悠闲自得。
唐严本是祭酒,在沈傲面前要嘛威严,要嘛和蔼,可是今日却似是犯错一般,脸色略显有些羞赧,搬了个凳子出来,不发一言地与沈傲对坐,方才许是被那周东家气坏了,脸色依然铁青,难看极了。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那周东家去而复返,却是带着两个伙计压着一辆小车来,须知这百贯的钱引,已是天下最大值的钱钞,一个钱庄,最多也不过发放百张,再多,钱庄便支持不住了,一旦引发挤兑风潮便非倒闭不可;换成铜钱,便可换十万枚,十万铜钱,便是用一辆大车装载,也是极为费事的事。
周东家带来的,足足有七八张十贯的钱引,除此之外,剩余的便是碎银和铜钱了,因而特意叫人装了车来,就这些东西,已让他的家底一空,再多,便拿不出了。
只不过他受了赵公子的好处,一定要唐家难看,好教赵公子趁机而入,因此才硬着头皮,费这么多功夫。
进了庭院,沈傲笑着站起来,道:“周东家倒是来得快,钱,都准备好了”
周东家道:“都准备好了,就请公子清点。”眼睛却是落在沈傲手上的百贯钱引上。
沈傲将钱引交到周东家手上,道:“你先拿着,至于这钱钞,就叫你的伙计当着我的面清点,清点出来了再说。”
周东家收了那张百贯钱钞,连连点头:“好,这就给公子清点。”给两个伙计使了眼色,那伙计会意,从车中卸下两个小箱子,又拿出秤玶来,先是算清了十贯的钱引,随即又是称碎银的重量,再之后便是清点铜钱,这一番下来,竟是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沈傲只坐在凳上,昏昏欲睡;倒是唐严,却是危襟正坐地在旁监督,生怕沈傲吃了亏。
清点完毕,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