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顾得上看。”李默端起茶杯,热腾腾的茶香让他精神一振:“不过现在不想看了。”
“哦为什么”李恩富诧异了一眼。
李大少爷伸了个懒腰,扫一眼坐在旁边身子微微前倾,素手煮茶的小巧,目光滑下落在了那具因为身子前倾,显得愈加娇嫩的婉婉香臀上:“看书能比一边煮茶,一边亲耳听李先生自己说更有趣”
目睹了眼睛下垂的李默,李恩富嘴角微微一勾:“是啊,看书,读的是别人的春秋,又怎么比得上书写自己的春秋更有乐趣。”
“李少爷,这么大的船厂,怕是你想造铁甲舰吧”重新端起一杯香茶,李恩富抬头望着远处隆隆扩建的船厂,将嘴唇靠到了杯沿。
话语,让煮茶的小巧身子猛地一震,素手中的茶壶微微一斜。
“文化人啊少爷好像和他们蛮有缘的。”李大少爷想着,又瞄了眼膝盖上的自传,惬意地窝在藤椅上,仿佛根本没听到刚才那句让人震惊的话,只是含着笑,问了一句。
“先生会吗”
第五卷 洋上明珠 五十六 揽才
李恩富哑然一笑,实际上他也是在看到船厂巨大的规模后,不是为何突然升起了这个想法,才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反问。
“不会。”李恩富直截了当摇摇头,别说是造铁甲舰,就算拿根大圆木,让他凿出条独木舟,恐怕也不敢放下水。
铁甲舰是这个时代的代表,也是所有人心中最强大的存在,同样是科学技术的最高成就,这样一艘站在世界巅峰的大家伙,别说造,恐怕很多人即使看到都想象不出它的复杂性。
如今在遥远的东方,也有两艘当年它们回国时,自己正值年少轻狂的岁月,现在自己似乎也像它们那样,浸泡在冰冷的码头港湾里,炮膛一点点腐化,船体也开始在海水的腐蚀中慢慢老去。
李恩富静静地站着,装着思绪的匣子仿佛一下打开了,直到远处一声入港货轮的汽笛声,才惊醒过来,自嘲地笑笑,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孩子面前失神呢
“我也不会。”等到李恩富回过神,李大少爷才放下拿在手里已经有些冰冷的茶杯,目光交触中,两人相视一笑。
刚才还因为造舰惹来的紧张,霎时烟消云散,面对面而坐的两人,仿佛那一霎那就成了多年的好友,就连专心煮茶的小丫头,手上也轻快了几分。
“上次去美国时,就听说了先生大名,没想到这次回来会见到您,李默实在是感到三生有幸。”李默收回目光,不等李恩富说话,继续娓娓说道:“少小离家,异国求学,十年苦读,想的是学成后报效为国。却因为一纸诏令被迫中断学业。”
“冲破囚笼重回他乡,为的是心中对学业的那份执着在斥骂中改换国籍,为的是对爱情的承诺为了华工奔波高呼,十年一日,为的是那颗还在跳动,流淌着热血的中华心”
“先生,这些年很苦吧”
李默坐在藤椅上,看似悠闲,却字字如针,即便是煮茶弄水的小巧,也不禁为这番话抬起了眼帘,望着那张布满风霜的脸颊,心中除了诧异,还有少爷为什么这么了解对方的震惊,也有对这位两鬓花白的男子,带上了一丝赞佩。
这是十九世纪末的世界,那些后世的考证永远也无法让人们明白,在这个时代的世界,华人所处的地位是多么地下。
布满美国的铁路线上的累累白骨,因为一部排华法案,让真相永远淹没在历史的洪水中,只有回到了这个时代,亲眼看到这一切,才明白李恩富为华工们奔走疾呼的过程中有多少辛酸
一个美国国籍,让李恩富成为了罪人,戴上了叛国的帽子,连国内的家人也受到了波及,但和他这十年来的苦相比,国籍之争已经微不足道。
国籍可以改,但改不了心中的那颗中华之心李默知道,李恩富更加知道,当他做出选择,深情凝望着妻子的那刻起,他就做出了决定,即便有再多的骂声,即便国人视他为叛国贼,即便美国人视他为异类,他也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个民族和那些苦难中的海外游子,拼尽全力
面前的男子,是李默转世后,遇到的第一位思想超越了国界阻扰,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一笔,最终却毁誉参半的华人。
在他心中,那个如今仍然屹立在东方的古老王朝已经在麻木中死去,他眼中只有那个苦难中的民族这与李默何其相似
这样一个人李大少爷绝不想,也不能放弃
李恩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睛里已经补上了一层水雾,他震惊面前这个少年对自己过去的了解,也震惊他话语中的那份理解。
长年以来,为华工们四处奔走,见惯了华工们的凄惨和生死的他,早已忘记了流泪的感觉,即便是面对一些美国人的死亡威胁,他也没有胆怯过,可如今坐在这里,品着香浓的家乡茶,却让他重温了泪花倾洒,心悸神怯的感觉。
对面,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神,仿佛一眼看穿了自己,让一种久违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身上
李恩富已经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撼,微微张开的嘴巴里呼呼地冒着热气。“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真的是一位普普通通,从国内逃出来的少爷吗”
曾以为在这里快一个月了,已经从侧面了解了李默,不敢说完全,但至少也能掌握七七八八,但直到此刻李恩富才明白,自己面对的依然是一位充满着神秘,带着一双可以透视人心眼睛,才刚刚十五岁的少年
“他真的只有十五岁”
李恩富那双越来越诧异的眼神,让李大少爷心里只喊爽快。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能吸引人,即便是名人又怎么样少爷要的就是这种吸引一通胡诌外加百度娘的帮助,相信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引诱剩下的,就要看他的血管里是否依然热血流淌。
“码字的,你逃不出少爷的手掌心”李大少爷心中笑道。
“哎。”良久之后,李恩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看来真是老了。”
“年仅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