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袖掩口,优雅的打了个呵欠,“说起那一位,时辰已到,却是姗姗来迟,是要摆什么架子吗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居然就有这样的怪脾气,真是太过嚣枉了”
她身后静立着三排术者,俱是奇形怪状,妖异古怪之人,其中一人头缠巾帕,身绕长蛇,整个人好似骷髅一般消瘦,闻言鬼祟低笑道:“天机宗那群人,胆小又没什么能耐,一向连这三宗公议都不敢来参加,只怕这次又是怕得成了缩头乌龟”
他见自家宗主毫无呵斥之意,只是微微而笑,不由得胆子更大,迈步上前,左右端详着那道白石宝座,口中啧啧有声笑道:“可惜了这好好的宝座,几十年来都无人问津,积了厚厚一层灰谁叫它有个无能猥琐的主人呢”
他一手拍去那些灰尘,哈哈大笑着正要坐上,就在下一瞬,他浑身为之一凝,随即,竟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嚎声
他的手掌,在接触到宝座的一瞬间,竟开始腐蚀融化,一点一滴的黑水溶化之下,他整个手臂顿时只剩下白森森的骨肢
“救命”
他含糊的呼唤着,在地上打滚抽搐,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救援,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宝座之上,符文凭空浮起,熠熠发散着妖异夺目的血色光芒,光芒照在他身上,浑身皮肉宛如雪融消解一般,无声无息的,一寸一寸的消失于无形。
先是拼命哀号,打滚,随即声音渐弱,最后无声存留在这世上的,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人骨,仍保留着生前最后一分挣扎。
空中突兀传来清凉冰冷的笑声
“就算几十年来无人问津,这个宝座,也不是你这等卑贱小人可以玷污的。”
随着这一阵笑声,空中突来桃花的暖甜香味,清美甘冽之外,更如切金段玉一般,让人心头一震
笛音袅袅,宛如竹之春絮,又似天雪初晴,恍惚间沧海狂澜,又如空山静雨,一时竟万妙毕现,如梦如幻。
一顶翠盖宝缨,百年玉桐所制的华轿,由空中轻盈而来,十六人凌空抬轿,脚下踏动虚无,却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而来。
“好大的派头”
梦流霜冷声说道,却从宝座之上坐直了身姿
华轿翩然落地,不偏不侧,落于正殿之中,却引得其余两宗人马勃然色变
左右各站一人,一为负剑黑衣男子,二为手持金篆玉钮的曲裾朱衣少女。
“让两位久等了,真是抱歉。”
一声抱歉,只见左右双侍轻掀轿帘,神秘无比,却又气焰嚣枉的天机宗主,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哼,口说抱歉,却是毫无诚意,你师傅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梦流霜虽是巧笑嫣然,话语却是倚仗资历的居高临下。
“我师傅曾经说过,诚意这个东西,只给有实力的强者梦宗主,你觉得你受得起我这份诚意吗”
第一百三十章 可怜夜半无虚席
轻轻迈出的玉履不染纤尘,随着这一道身影出现,高殿浸润羊脂鱼膏的巨烛一阵幽闪,好似受到了绝大的惊吓一般
白衣翩然如渺,银莹羽氅无风自扬,式样古雅却又华贵非凡,幽蓝珠冠束发之下,一缕发丝不羁而出,肆意掠过眼角眉梢好似浸了墨的生丝掩映着一双寒玉明珠,望之摄人魂魄
但众人所能见到的,也只有这一双眼他面上好似蒙了一道幻具:珠光流幻,蜃华迷醉,只要多望两眼,眼前便会接连不断的出现海市蜃景,最后双眼一暗,竟是似见非见
即使是在三宗公议的盛会场合,无翳公子仍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无翳公子,你真是太枉妄了”
梦流霜冷冷一笑,却并未大怒,只是声调略微变尖提高,“如此目中无人,你是不把本宗放在眼里”
“哈天枢与我天机并列三宗,本无高下之分只是梦宗主你动作频频,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无翳公子意态娴雅,居然掩袖打了个呵欠,“先是以咒术四童行刺,接下来又迷惑那位女将军,以欺诈之术使她为祸宫中梦宗主,你这么没完没了的闹腾,皇帝本尊却是好端端的没丢一根寒毛,我若是你,羞也要羞死了,哪还有脸摆什么前辈架势”
“你”
无翳公子仍是如往常一般,言辞刻薄锋利,几近恶毒,即使是涵养再好的人,也要被他气得昏死过去。
梦流霜终于勃然色变,一拍宝座扶手,正要站起,却听一旁苏幕沉声道:“你们的寒暄,实在太长,太罗嗦了。”
他语速缓缓,也并不大声,不知怎的,声调中却带有一种肃杀重威,突兀插入两人对峙的氛围之中,沉然却似泰山压顶之险,两人心头一凛之下,齐齐住口。
无翳公子轻“咦”了一声,目光一闪,看向他却是有些古怪,“苏幕,你的术力,真是突飞猛进啊”
“俗语有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是吗”
面对她深深凝视与打量,苏幕却只是低沉一笑,丝毫不见往日锋芒毕露的得意之态。
那一日的耻辱,似乎让他在短短时日内,真正脱胎换骨,更上一个进境了
想到这,无翳公子眯起了眼,下一刻,苏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凝思
“既然到齐了,就各自入座吧”
他微微一笑,率先走向第一尊宝座。
金灿流光的宝座,给人一重睥睨天下的狠厉,苏幕一身白衣,扇坠鬼面,却是与它异样的和谐
无翳公子轻笑一声,也走向最末一尊,那平淡温润的白石之座。
他一身气质,超逸出尘中更见华贵无双,稳坐在这般平凡的高座之上,却更觉谪仙一般,让人只瞧一眼便要自惭形秽。
玄金二道光气瞬间大涨,交织缠绕宛如八卦太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