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嘉瞥了一眼她,眼底竟也露出些厌烦的意思,淡淡道:“我确实身止有些不爽,你也先下去歇着吧”
深殿内室之中,终于恢复了平静,丹嘉手拿靶镜,端祥着自己憔悴清华的容颜,突然把它扔在地上,咣当一声摔了个粉碎。她好似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身上一颤,随即却长叹一声,托腮不语。
破碎的清脆呼声好似引来殿外宫人的注意,很快女官又匆匆赶回来了,站在门外来回踱步,就是不敢进。丹嘉挺直了脊梁,不愿被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和疲惫,她扬声道:“你们在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
“娘娘,是是有一封你府上递来的信。”家里有信前几天才从家里返回宫中,父母怎会送信来,那难道是“那个人”送来的
这一瞬,丹嘉的心砰的一声收紧
会是他的信吗自从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恒公子和她一家都匆匆进入清韵斋暂避,却好似有了无形的隔阂,再没有与她深谈,甚至,连眼神相对都不再有。
她的手指有些冰凉,心却跳得厉害,伸出手接过信,却一眼瞥见封口上那端正而不失倜傥的熟悉字迹
丹嘉浑身的疲惫与绝望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她尝试着开口,却发觉嗓音透着一股喜气与激动“快,快替我拿烛台来”
雪色的薛涛笺略带檀香的清雅,经烛台的熏热后,封口的蜡封掉了下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感觉内心变得平安喜乐起来。他终于肯再跟我说话了吗
她满心里都是暖热的欢喜,却在展开信纸,发现有一截袖管掉了出来。捡起来一看,“这是先前我新手为阿恒做的衣服”
她心中咯噔一声,拿起信笺浏览数行后,所有的神都凝固在脸上怎么会这样她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冻结成冰,连嘴唇都颤抖的毫无血色为什么为什么,阿恒会这么说。
所有的气力与神志,在这一刻烟消云消,她的手一松,信笺飘然落在桌边。烛泪红盈,照着那墨黑宛然的字迹,其中一句,竟是醒目的刺眼以至亲之命,换我一人滔天荣华,禽兽之行也禽兽之行原来在你以目中,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她伏在桌上,紧紧咬着唇,双肩剧烈的颤动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恒公子在信中,说他已经知道了当年,那涂抹在额前的、“天命所归”的圣油究竟是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心目中,秀外慧中的丹嘉,竟会做出这种禽兽之行信的最后,只有“割袍断义”四字,配着那半截空荡荡的袖管,简单是触目惊心丹嘉觉得脑子里一片昏茫,明明心里痛的好似破了一个洞,却回宫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了。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她这么呆愣愣的站着,整个人好似中了邪入了魔一般,亲信的女官看了,心里有些害怕,结巴着问道“嘉妃娘娘,您怎么了”
丹嘉嘴唇灰白着,根本无尽回答她的关切,此时,却有一道悦耳女音突兀的破空而来“她受了刺激,快要发疯了,你看不出来吗”
笑语嫣然,宛如银铃一般清脆动听,却别有一种魅惑妖异。“是谁”女官还未惊叫出声,便昏倒在地。随即空中飞过一道古色古香的巨大叶扇,扇柄上一道身影盈盈侧坐,翠衣锦绣,长带当空。
丹嘉眨动着眼睛,发觉眼前这人有些熟悉,她发出干涩的嗓音,勉强拉回了一点神知“你是,太后身边的青鸾姑娘”青鸾飘身一跃,宛如一道轻飘羽毛一般,从那扇柄上飞身落地,唇角似笑非笑的冷然“还能认得人,你还没发疯嘛。”
冷然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恶意,环绕着丹嘉,好似一道寒风吹进她骨缝,不禁身体一缩。“你,你要做什么”青鸾打量着她,弯弯的魅眼中,满是星辰般细碎的讥诮,“我我当然,是来看傻女人痴情发疯的好戏”
“你这个妖道”丹嘉死死瞪着她,神思昏乱间,低碱道:“万岁不会容你如此放肆的,只要我一喊人”
青鸾笑了一声,“你是说皇帝他现在一心沉迷在你妹子身上,哪会管你死活,说不定,他听了你那妹子唆使,会把你留着一条命,慢慢的折磨才对”
丹嘉吃了一惊,“你是说五妹丹离她一向昏昧无知”
“昏昧无知的人是你”青鸾一口把她的话截断,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以为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害的是你那个看起来傻傻的五妹,还有你一直奉为神仙的清韵斋主”
“你,你说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啊”青鸾以袖掩唇,笑得好不欢畅,“你的五妹丹离,就是我们天门的天机宗主”
丹嘉被她这惊天一句,吓得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你跟丹离之间,其实是有着血海深仇莫非你忘记了,她有一个孪生的姐姐”
“住口你住口”丹嘉再也受不了这刺激,失控的尖叫出声。
“你莫名就跟皇帝上了床,生生成了残花败柳我们天门,对这些魅惑心志的药,可是很有心得哦”
住口你住口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至于清韵斋主,她可是早就看好了恒公子,等着把自己师妹嫁给他呢,你这种没用的棋子,脏了坏了正好给人家腾地方。”
住口你不要再说了丹嘉的心中无尽哀鸣着,嘴唇已经抖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因为激烈刺激而站不起身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一道妙曼身影踱步过来,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笑看着,轻轻吐字如烟,“绝望吗痛苦吗是不是恨到了极点”
恨她好恨啊
丹嘉瞪着她,连眼角都开裂,流出潺潺的血泪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不是很想报复我今天好心,就给你指条明路吧。”
这一瞬,青鸾的嗓音,在她心中无比清晰
“很简单,你把丹离的身份告诉明瑶华,他们两家,定然要斗个你死我活,这样,岂不是一箭双雕”
丹嘉趴倒在地上,长发散乱,裙幅褶皱,直勾勾的眼神,却因为这一句而闪亮起来
六月初二,正是夏日明媚,朝中连逢大乱,人心惶惶,昭元帝却有旨意:赦免西蛮部落的不臣之罪,册封多年前被掳掠的小王子詹森为西蛮新王。
这一道旨意让人莫不着头脑,据说是国师在跟昭元帝密谈后,才得以起草成文的。
朝中于是传说,是先前造反的熙王杀戮过重,灭良为贼,现在皇上宅心仁厚,这才封还那西蛮人的王爵和部族。
不管怎么说,当事人小森,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填鸭一样的塞了大队随从和金银锦缎,急匆匆被礼送回部族去了。
六月初九,丹离顶着旭日,在丹凤门前为小森送行。
“这些金银你回去后分给部族的人们吧,他们吃苦受穷多年,要想他们承认你为王,总要先给些实惠的甜头。”
丹离趁四下人靠近,拉着小森大谈为君之道,听得这少年惊诧又汗颜。
“我都记住了,贤妃娘娘。”
日光下站着的少年,长身玉立,五官俊美而深刻,脱去痴呆之态后,整个人显得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