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一个字,他的喉咙就涌出一股血。
般若在夜风里扬起头,徐徐开口。
“假如我说是跟你学的,你会相信吗”
武技长身躯剧震,蓦地仰天大笑──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戛然而止,他的尸体轰然倒下。
般若如释重负的垂下头,失明多年的眼睛里,涌出两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凉的泪
回到部落的般若像个叫花子,几乎没人认得他了。
说是“几乎”,是因为还有一个女人认得他。
般若就在自己家里遇到这个女人,十年来,她一直在等他回家。
“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会害怕吗”
“不害怕,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永远是我的丈夫。”妻子含着眼泪说,“而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只要还活着,就会在这里等你回家。”
十年的时光,仿佛一个不真实的梦。
夫妻俩久别重逢,一切尽在不言中。
般若听从妻子的劝告,换上干净衣服,刮了胡子,又变回原来那个英俊挺拔的男子汉。
只有那条蒙住眼睛的黑带,见证了十年来他所经历的风雨,见证他曾独自在荒野中流浪,如同一匹受伤的孤狼,心中充满仇恨的烈火。
风雨过后,始见彩虹。
一晃又是三年,现在的般若已经成为族中年轻人的偶像,和妻子一起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直到今天,他在瀑布遇刺,接着收到龙蝇传信,召他即刻回来。
通过种种迹象,般若预感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多年以前,半龙沼泽的原址是一个湖泊。
直到半龙族在河口建造堤坝,开渠排水,湖泊才变成适合他们居住的湿地。
有一方得利,就有一方受害。
半龙族的受害者,就是湖泊中的原住民──纳迦。
为了抢夺地盘,半龙族与纳迦族兵戎相见。
战争初期,半龙族连吃败仗,迫不得已投靠魔王德尔曼,借助他的力量击败纳迦族,迫使它们合族迁离此地。
时光荏苒,到了魔王法尔斯统治时期,半龙族奉命潜入奥特洛城堡定居,大沼泽的营地就废弃了。
法尔斯死后,半龙族回到故乡,原本指望过上安乐日子,没想到世仇纳迦族经过休养生息,实力空前壮大,决心进军半龙沼泽,夺回原属于祖先的地盘。
就这样,半龙族与纳迦族的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失去魔王的援助,半龙族在人口上的劣势,直接导致他们在这场战争中落入下风,只能被动防御。
而那些“纳迦强盗”,无休止的攻打水闸要塞,倘若闸门攻破,河水倒灌,营地顷刻间化为湖泊,等待半龙族的只有没顶之灾。
因此,水闸要塞作为半龙族最后的屏障,必须加派重兵守护。
开春以来,水位不断上涨,纳迦族的攻势也越来越猛,为了保卫家乡,所有半龙族的成年男子都来加固堤坝,守卫闸门。
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人们心里想的是家族的安危,干起活来分外卖力。
偏有一个混蛋,不但偷懒耍滑,还满口的牢骚。
“真是的,像我这样一个英俊潇洒的好青年,本应该拥着含情脉脉的少女在月光下翩然起舞,却要来这里修筑共事,和强盗打架,简直是浪费人才嘛”
身材壮硕的半龙族青年把长枪用力插在地上,坐下来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他对着污水坑,仔细梳理头发,用洁白的麻纱手帕把脸上的泥点子擦掉,然后用力嗅了嗅手帕上的香味,心想这是哪位姑娘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来着
“玛丽,苏菲,莉莉,还是克莱雅啊,真该死,情人太多也是一种负担啊”
“阎摩大人,您这样偷懒不好吧会有人说风凉话的。”一个半龙战士规劝道。
“随便他们说去爷爷真糊涂,为什么让我这个堂堂的贵族少爷来当看门狗,不干了不干了”阎摩索性躺在草铺上,一副耍赖装死的贱相。
周围的族人对他这幅德行早就见怪不怪,有人大声说:“阎摩大人又饿了,快把香喷喷的点心送来吧”
“来啦、来啦”一个赤脚的男孩爬上大堤,手中高举着一叠树皮纸,“阎摩大人,您的信。”
“快拿来,你这小鬼真磨蹭,大人已经抱怨好半天了”有人接过信,递给阎摩。
阎摩一骨碌爬起来,抢过信纸专心致志的读起来。
“大人,信上写的是什么啊”
“玛莎说,如果打败纳迦强盗,回去以后就把初夜献给我。”
“呜呜呜真让人羡慕我怎么就没有这种艳福”
“这里还有一封更火辣的呢”阎摩炫耀的笑道,“妮娜小姐叮嘱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假如我死了,她马上自杀殉情。”
“天哪,竟有这种事如果女孩给我写这样的信,我宁可马上去死”
“噢噢噢看到这些火辣辣的情书,我的斗志陡然旺盛了”阎摩一跃而起,大声嚷道,“你们这些懒鬼别发呆啦,快点干活有本大人在此把守,水闸要塞牢不可破”
有人小声说:“阎摩大人不愧是以爱情为能量的斗士,佩服佩服”
“真是这样吗马屁掩盖不了你那嫉妒的目光,实话实说,你分明是想从背后捅我一枪吧”
“啊大人,真的可以捅吗我能不能叫几个同志来”那人立刻扯起喉咙大喊,“喂,嫉妒阎摩大人桃花运的伙计,快来报道啊。”
一瞬间,大堤上所有人都跑过来了。
阎摩吓得跳上闸门最高处,大声说:“你们你们别乱来都滚回去干活,这信是我妈妈写给我的,我刚才只是随便yy一下啦”
“大人你真逊啊,编出这种差劲的谎话,简直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嘛。”
群情激愤的时候,阎摩忽然转身朝河口望去,厉声道:“都他妈的别闹了,纳迦强盗冲上来了”
“别骗人了”
“是真的──各就各位,各就各位”
人群立刻散开,拿起武器,登上大堤严阵以待。
河水中泛起一片鳞光,浊浪排空,布天盖地的短鱼叉从浪花里飞射出来。
半龙族战士一边骂着脏话,慌忙举起柳藤盾牌抵挡。
阎摩岿然不动,长枪舞成一片屏风似的光影,将迎面射来的鱼叉拨得反弹回去。水中惨叫连连,血花翻涌,几具尸体横漂而去。
阎摩得意的大笑,回头喊道:“兄弟们,本大人这一招帅不帅啊”
“帅你老母啊当心耍帅耍没了小命”
“丑毙了有你这种人存在,简直是我族的耻辱”
骂声接踵而至,甚至比骂敌人的花样更多,嗓门更大。
“哼,你们这是嫉妒嫉妒我的人越多,只能证明我越帅”
阎摩飞身跃下大堤。
长枪撕裂长空,点点寒芒疾风暴雨般洒向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