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说说,忠勇侯又有什么私心呢这些人是他亲友还是他们出钱贿赂了”陈博连声问道,不住冷笑。其实在见过张识文之前,他对杨诚的疑虑也是极大的,甚至数度不顾平叛大事而想要夺其兵权。不过见得越多,他的心情却越是平静,即使是后面在交州切身感受到杨诚那无可比拟的威望,他也只觉得是理所应当而已。当然,这也并不是说他完全“原谅”了杨诚,只不过他的心里装的是整个天下,在选择轻重的时候自然不会只考虑自己个人的感受。
“这倒没有。”温延羽闻言一滞,却强辩道:“虽然杨忠勇侯表面没有得到一点好处,不过这些官员无不对他忠心耿耿、唯命是从,这才是最大的忧患。”他心里已将杨诚视为罪人,不过听到陈博都称其爵位,却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虽然他贵为六部之首,可是不论品阶还是爵位,都在杨诚之下。至少在杨诚没有正式定罪之前,他还没有资格直呼其名。
“这倒好笑。”陈博皱了皱眉,心中禁不住
自己这个帝王反而要想方设法为杨诚辩解。有史以有多少这样地事情。“忠勇侯是荆州刺史,这些人不听他的听谁的呢”
“当然是听皇上的。”虽然明知陈博是在偏袒杨诚,不过温廷羽却是豁出去了,义正辞严地说道:“荆州官员只知杨诚不知朝廷。这并非微臣捏造。而是有事实证明。此番皇上巡幸荆州,早先便有旨意传下,可这沿途大小官员在干什么呢根本就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圣驾到长沙已经四天了,荆州官员竟然没有一人前来见驾,就连一个小小地长沙郡佐,也没有随时在行辕外候命。如此藐视朝廷之举就发生在眼前。微臣如何能视若未睹。忠勇侯虽然不在荆州,却是难逃干系”
陈博无奈地闭上双眼,顿时有些词穷。争论地话题又回到了三天之前,可是这又确确实实是摆在眼前的事情。他这个皇帝就算再不讲究排场,可是做臣下的到了这个份上,却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当然,他也知道荆州现在的情况,杨诚一直以是武官兼掌郡守之职,此番出战,各地郡守差不多都跟着去了。留守荆州的也就只剩下襄阳的潘泽海官最大了。就算襄阳以离得较远为借口,但这长沙周围的官员都当他这皇帝不存在,便实在令人难以容忍了。大臣们抓住这一点说事儿。你叫他可以如何回应呢。
温廷羽见陈博没有立即反驳自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经过微臣调查。忠勇侯对荆州官员任命极是随意。这些人皆是出身贫寒,并没有望族推荐这倒也没什么。不过有不少人之前只是普通地农夫,连字也不识几个,竟然能被直接提为县令。如此选拔出来的官员,不仅不知应有的礼仪,甚至连朝廷的律法也茫然不知,如何可以为官这次荆州官员藐视皇上之举,除了忠勇侯督下不严之外,也有选拔识才之误,无论如何他都难逃干系。”
“不错。”段齐锦立即咐和道:“就拿这长沙郡佐来说,之前连个亭长都不是,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夫。忠勇侯迁至荆州后,竟然就这么直接让他当了长沙郡佐。一个连一封信都写不了的人,竟然被委以一郡之责,这岂不是要让四夷笑我大陈无人吗皇上若是不信,可现在就召其来对质,微臣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陈博微微一怔,睁开眼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竟有这回事”他虽然知道荆交官员的并没有多少饱学之士,而且多出自寒门甚至百姓,不过却没有想到会有人连字都不认识多少。官员不识字,如何能下情上达呢若真是如此,就连有些偏袒的他也难以接受了。“陈顺,立即去把长沙郡佐找来。”
陈顺应声而去,其他几位大臣见皇帝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纷纷趁机上奏自己地发现。
首先说话的是刑部尚书田于英,弹劾在杨诚的授意下,荆州官员不以大陈律令断案。荆州地官员多出交州,自然少不了要以交州地方式来处理政务了。按交州地做法,牢狱中的罪犯多少是考核各地官员地一个重要指标,其标准则是牢中罪犯越少便越受好评。平时有人犯案,除非是犯了十恶不赦的死罪,否则一般都是以劳役抵罪。铺路、修桥、垦荒、种桑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而各有不同。是以交州七郡数十县,在押犯人数年来都没有超过一位数。荆州虽然起步迟一点,不过也多不了多少。
这一举措不仅可以减轻官府的负担,同时也于民有利,更可避免误判而造成难以挽回的冤错。不过在田于英看来,这却简直是儿戏胡闹之举了。大陈律法对于各种犯罪皆有详细的规定,处罚也是多种多样,可是一到了荆州却全都没了。拘禁、流放、杖刑、刑,这些在其他州郡最常见的处罚,在荆州全然没影。“如此处罚,岂不是纵容百姓犯罪,如何能警示天下”田于英义愤填膺地说道,显然觉得荆州的刑法太过宽松了。
陈博听了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兵部尚书刘知生又站了出来。他弹劾杨诚的罪名可就有点大了:私自蓄兵。大陈开国皇帝本是前朝将领。因拥有重兵而夺了天下,是以对拥兵之人极尽防范。远地不说,大将军章盛一生忠勇,同样因兵权太重而受到猜忌。对于各地的兵力。朝廷都有着严格的限制。就连蓄意谋反的三家。在公然起兵之前也没有多少兵力,虽然造反后拥兵百万,但真正精锐地却也没有超过朝廷之前对其领地地限制。若非如此,杨诚的平叛之战恐怕就可吃力得多了。
朝廷此举虽然并不太合理,不过为防止大臣或是百姓造反,却也有其道理。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而且缺少锋利的武器,镇压起来当然要轻松得多。京畿大军为何会让各大世家心生顾忌。主要原因不外其长期训练并且拥有精良的装备而已。
而杨诚实行的,却是全民皆兵之制。荆交两州,上至五十岁,下到十二岁的男子,每年农闲至少要参与两次地训练,时间至少有两个月。别看现在荆州军不过五万多,但真正要动员起来,再拿出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实力绝不会比普通军队逊色。荆州这才刚刚开始,若是他知道交州几乎男女老少都要接受一定的训练的话。不知道会作何反应了。
按大陈律,百姓拥有兵器可是杀头大罪。可是到了交州,若是谁家里没有刀箭之类的武器。连出门都得低着头走路。荆州武风还远没有
器,差一点的便多是自制的弓箭或是棍棒。这当然也引得田于英和朝中大臣极度不满。说杨诚和朝廷对着干还是轻的,就算说他图谋不诡也不为过了。
陈博仍然没有回应,只是心里也泛起一丝复杂地情绪。交州武风之盛,他更有着亲身的体会。虽然他并没有遇上当年潘宗向比箭的事,可是早晚练习地情景几乎伴随着他在交州地每一天。就连跟他一起地那四个宫中侍卫,在见识过几户农家百姓练箭之后,也再不敢说自己会射箭了。有一次他突发奇想,问裴成奇若是京畿十万大军攻打只有二十万百姓的安平城,会有什么结果。后者沉吟片刻之后,竟然回答他只有五五之数。交州十个百姓里至少有五个出色地箭手,这完全是一股令他也极为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