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府的屋顶上垂着头。
现在虽然是春天,但还是比较寒冷。小怪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看上去十分暖和的皮毛,而且本来他的真正身份是十二神将,是不会被冷暖天气所影响的。
所以现在小怪所感觉到的寒冷,和一般的气候上的概念是不同一回事。
小怪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
身材比猫大一点比狗小一点。全身披着雪白的毛皮。长长的耳朵垂在后面,脖子上有一圈勾玉似的突起物,额上则有着红色的花样图案。四肢的前端有着五只爪子,至于眼睛的颜色,他自己虽然看不见,不过是赤红色的。
他一边用前足摸着自己的身体一一确认,一边眨了眨那圆圆的眼睛,摇了摇那长长的尾巴。接着竖起了那长长的耳朵,伸出前足唰唰地搔着头。
“怎么了”
有人在他的头顶上问道。
抬起头只见十二神将的同伴勾阵正从高处俯视着他。
小怪的真正面目十二神将的腾蛇,身高比起眼前的勾阵还要高出一个头。如果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的话,勾阵恐怕看起来就会显得纤细多了。
勾阵那未到肩膀、剪得十分整齐的黑色头发在冰冷的晚风中翻飞。
她轻轻地侧了侧头,然后在小怪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露出这么凝重的脸色发生什么事了这样的你还真少见啊。”
小怪皱起了眉头。
“反正我平时就是这种表情。”
“是吗”
没错。小怪点点头,然后埋下了脸。
“我最讨厌小孩子了。”
话题转换得太过突然,勾阵不禁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小怪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
“小孩子总是动不动就哭。哭啊哭啊的,最后还会发烧。小孩子太弱了,所以最讨厌了。我”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小怪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
勾阵把手放在竖起来的膝盖上,撑着脸颊说道:
“我从六合那里听说了大概经过。昌亲的女儿被妖怪袭击了是不是”
“嗯。”
“然后你死也不肯进入屋子,和发火的昌浩杠上了”
“嗯。”
勾阵叹了一口气,然后苦笑似的挑起了嘴角。
“据说你还让那妖怪逃走了真不像是你所为啊,腾蛇。”
“它跑得太快了。身体壮的跟牛一样,跑起来却跟风一样快。”
“不过你的话要快速判断它的来头应该不是难事吧”
小怪撇和勾阵一眼,然后露出了严肃的目光,眯起了眼睛。
“狒狒。它的身上有血的腥味。那家伙已经尝到了人类的肉的鲜味了。”
用饶有兴味的目光听完小孙子说完大概经过之后,安倍晴明环抱双手皱起了眉头。
“唔狒狒啊。对于这个都城来说,还真是稀客啊。”
端坐在爷爷面前的昌浩露出了困惑的神色眨了眨眼睛。
“那个爷爷,狒狒也会吃人吗”
晴明挑起了眉毛。
“先不管它会不会,成亲不是已经那么说了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
说到这里,昌浩的脸色变得凝重了。
据说到成亲家中去的杂鬼用很兴奋的样子谈论着的事情,就刚刚发生在昨天。
不知哪里来的母子突然昏倒了。
然后刚好经过那里的狒狒好像肚子饿了。
这下糟了,那些家伙的力量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强。
听说尝到了肉味的妖怪从此就开始袭击女孩,而且,还专挑幼小的婴儿来下手。
晴明把手插到袖子里面,然后低声说道:
“本来狒狒,是在西边国家才会出现的妖怪也许是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了食物,才会到这边来的吧。现在这个时节,山中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了。”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吃人吧”
“妖怪基本上来说都是杂食性的嘛。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的话甚至还会自相残杀。所以吃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是这样吗
昌浩撅起了嘴巴。居住在都城中的杂鬼们是不吃人的,所以现在听到这种话,心里就像绑了一块铅似的十分沉重。
想起那像是被火烧到了一般拼命哭着的小侄女的身影,昌浩的表情越来越紧张。不管对手是谁,来自何方,竟然敢让自己重要的小姬哭成那个样子,那就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它。想到自己曾经抱在怀中的那幼小的生命,昌浩就觉得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昌亲哥哥说在狒狒还没有被退治之前暂时不到阴阳寮上班了。”
“说得也是,既然家中有妖怪出没的话,那么身上就会沾染污秽之气了。还是稍作斋戒修心静养一下较为妥当。”
昌浩听了不禁动摇起来。
和妖怪对峙过就会沾染污秽之气,必须要进行斋戒吗
那样的话至今为止经常因为祖父一句“去把那个妖怪治退一下”之类的命令而经常遇到类似事态的自己,是不是应该频繁地进行斋戒才行
“这个究竟应该怎么做”
这么一问之下,晴明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似的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
“这个嘛。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
“啊。”
不用吗真的不用吗
面对在内心不断自问的昌浩,晴明眯起了一只眼睛叹了口气。
“昌浩啊”
昌浩猛地回过神来。难道
不出意料,晴明像是把泄气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似的垂下了肩膀。
“那些已经无可挽回的事情就算了,无谓再想了。”
“已经无可挽回了吗而且,还算了”
晴明把昌浩说的话当作没听到。
“不过,你要做的事情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有所减少了。而且老是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话,是不靠阴阳师这一行来吃饭的哦”
“不,我们还是注意点吧,爷爷。什么操作顺序啦,规则啦,不是有这种艰深的东西需要注意的吗”
这些实在是太多了,想记都记不住,其中大部分到了要用的时候往往需要重新复习才能拿得出手。
但是对于这个半吊子徒弟的话,年老的大阴阳师却一副不予受理的样子。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凡事都应当随机应变。即使是错的,只要坚持一最后的话,也会变成对的了。”
昌浩一脸无法释然的样子,用手捂住了额头。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狡辩。
“是吗。爷爷,这些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至少我这几十年都这样子过来了。”
听到他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这么一说,才刚涉足阴阳道不到一年的昌浩说不出话来。
心中虽然在说“不是这样的吧”,嘴上却没能找到反驳的字句。昌浩眨了眨眼睛。
“啊,对了,爷爷,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