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比平时稍早些离开阴阳寮回到家中的昌浩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与彰子一同迎接昌浩归来的太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二人之间的鸿沟,不禁心生焦急。
玄武瞥了一眼隔壁房间。
“彰子小姐呢”
“她也在屋里,一直在缝衣服。”
在三天前得知自己必须前往伊势的彰子,从那天起一有时间便开始缝制新衣。
她在为昌浩准备自己不在的期间内要穿的衣服。
彰子的脸上带着落寞的笑容,像是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点着手准备。她的这副神情让人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忽然,太阴双肩颤了颤。
桔梗色的双眸轻轻晃动。
在她脑中浮现的,是出云的光景。
除了昌浩和彰子以外,碰巧还有一个人在场。
昌浩被包裹在天狐的火焰中。在那利刃瞄准昌浩刺去时,挺身而出的是彰子。
这一切,都被太阴看在了眼里。
太阴握紧双拳,静静地开了口。
“昌浩,彰子小姐,他们都没错啊。”
玄武眨眨眼。太阴平静的语气中,包含着无法克制的纠结情感。
“昌浩一直在为了保护她而拼命。直到天狐之血暴走为止,都在全力战斗着。”
在那滂沱大雨中,雷声轰鸣,闪电刺眼。
没有暗视能力的彰子正因为闪电的光芒才看到了那寒光闪烁的白刃。
“小姐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动弹不得的昌浩而我”
那时的雨声,与此刻的雨声重合在了一起。
“我明明就在当场可是,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明明。
明明就在当场。
自己是侍奉安倍晴明的十二神将之一。当时在场的,不是向来守在昌浩身边的腾蛇,也不是彰子身边的天一或玄武,而是太阴。
当时她的确几乎精疲力竭了。她拼命地保护了他们,为他们战斗了。所以,晴明和同胞们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责备太阴。
但即便如此,当时太阴没有行动也是事实。
自打与晴明一同从道反回来之后,太阴便一直留在异界,直到最近她才重返人界。
太阴出现之后,彰子以一如既往的态度迎接了她。
见太阴用膝盖抵着额头双肩颤抖,玄武面无表情,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心中更是觉得自己狼狈至极。
他想说自己明白她的心情,但作为当时并不在场的玄武,是无法用这句话来安慰太阴的。
正当玄武思考着究竟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的门被人打开了,于是他转过头。
“怎么了,二位。”
“晴明。”
见主人正关切地打量着自己的脸色,玄武舒了口气。
晴明有些疑惑,玄武则开始用眼神诉起苦来。当见到在他边上抱着膝盖垂头丧气的太阴时,晴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随意地走到太阴身边,利索地坐了下来。的双脚踩在含着湿气的地面上,感觉有些寒意。
“太阴。”
太阴闻言并没有动弹,只是瓮声瓮气地回答。
“干嘛,晴明。”
老人将手放在太阴的头上抚摸起来,同时静静地说道。
“出发的日子已经决定了。”
太阴终于抬起头,露出一脸意外。
“后天。今天和明天得做准备了。”
老人看了一眼位于斜前方的昌浩的房间。
他应该已经回来了,但晴明还没见到他。出发日程已定一事,等会儿必须转达给他。
如果拉开彼此的距离能够些微填补一些昌浩和彰子二人之间的鸿沟或许也不错。但他们对彼此的关切之心越是强烈,用来修补的时间就会越长。
太阴凝视着晴明。察觉到她目光的老人眨了眨眼歪下了头。
“能问个问题吗”
“问什么”
满脸皱纹的老人有着平静而温和的眼神。但那天,这双眼睛被后悔和自责浸透的样子,神将们还记忆犹新。
沉默了片刻之后,太阴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于是,晴明大概明白了她究竟想说些什么。
她想得太多了,老人眯起眼睛。在钻牛角尖的时候,求助于已有经验的人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注视了晴明片刻,太阴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在发生非常悲伤、难过的事情的时候,人们会怎样跨越它重新站起来”
晴明“嗯”地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深邃。太阴继续说道。
“晴明花了不少时间吧,但还是努力振作了起来,所以我觉得,只要能振作,花多久都不要紧。但晴明毕竟是成年人啊”
晴明苦笑起来。这是太阴在用自己的方式解释心中的疑惑。
他轻轻握起双手,叹了口气。
“这与是成年人还是孩子没什么关系。人不管到了多大岁数,被伤害了都是会痛的。”
没能保护最重要的东西。这点,晴明和昌浩都一样。
“人哪,是很脆弱的。人心里的某些部分甚至纤细到会被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弄伤。但不可思议的是,人越是被伤害就会变得越强,真是种很极端的生物啊。”
老人饶有兴致地笑笑,瞥了一眼孙子的房间。
“当伤痛恢复的时候,人就能变强。疼痛消失,伤口愈合,然后人就会变得比以前更强。就像身体受伤的时候一样,对吧”
太阴眨了眨眼。或许这句话不适用于身为神将的她们,但用在人类身上应该没错吧。
与玄武对视一眼后,太阴点点头。
“伤口愈合所需的时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可能需要花费好久,也可能只需要一眨眼工夫,这都取决于伤口有多严重有多深。不过我大概属于那种会花很多时间的人。在感到疼痛的时候,既看不见伤口,也害怕去碰触它。”
玄武露出一脸惊讶。
居然会从晴明的口中听见“害怕”二字。
读懂了玄武表情的变化,老人苦笑道。
“好歹我也是人类,不光会害怕,还会感到疼痛。”
当习惯了之后,不知不觉就会忽略疼痛,但这并不意味着伤口已经痊愈了。
肉体的伤口痊愈后疼痛就会消失,但心灵的伤口如果放置不管,却无法自己消失也不会愈合。
见太阴没听明白,晴明反过来问道。
“我举个例子。太阴,你害怕红莲,为什么”
太阴的身体向后缩了缩。瞪大了双眼的她目光茫然而焦虑,正努力地思考着。
“我、只知道、自己就是害怕”
孩子般的神将表情扭曲起来。
“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还是害怕。”
“一样的,太阴。这就是你心里的伤。”
一边安慰似的抚摸着太阴的头,晴明一边重重叹了口气。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