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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野妖话 废物 6655 字 2019-04-14

“云龙山这么大,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你把山神叫出来问问。”刘氏听我轻描淡写的言语,倒吸一口凉气。

云龙山山神是个文绉绉的老年文士,手捧竹简正摇头换脑满口之乎者也,对乌乔说道:“姑娘请稍候,待老夫念完这篇宛丘再来说话,说着话眼睛一直瞧着书不放,还喃喃念出了声道:“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坎其击缶,宛丘之道。”念完还要细细品味一番,这才放下手中竹简对我说道:“:“每读宛丘,悟其多矣,维其嘉矣,维其偕矣。”一副老冬烘的昏庸模样。

乌乔本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今天却一反常态,“山神老爷,咱从来不读书,找您出来是有事要请教你的。”

山神不悦道:“不读书,不懂礼,你这小鬼,不通人情世故。”刘氏听到这位竟然是传说中的山神老爷,双腿再也站不住了,跪下就磕头不止,山神淡淡说道:“起来吧。你们有什么事找我”

听我描绘的场景,山神说道:“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地方,石佛寺的后面有这么个所在,你们去看看吧。”说完转眼就不见了。乌乔若有所思地问我:“你知道刚才他念的诗经是什么意思吗”

我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知道我不读书,还拿这话来气我。”乌乔说道:“这诗说的是一个男子怜爱一个整天跳舞的女子,无望的相思,无望的等待。我怎么觉得老家伙像是话里有话,告诉我们什么。”

中国古代的文人就喜欢玩一些无聊的文字把戏,想告诉别人什么,却又不说清楚,实在招人讨厌。

云龙山山有九节,石佛寺就在第一节的东坡上,刘氏本着遇庙的习惯,上了香,捐了五两银子的香火钱,庙里的和尚喜笑颜开大行方便,带着我们四处走了一走,一直来到了后院,说后院里香客不能踏步,刘氏说道:“我看后院惨败不堪,好不凄凉,石佛寺这么一个兴盛的寺庙怎么能有这样的所在,等回去我就捐个几百两银子,整修整修,也才对得起石佛寺兴盛的香火。”

和尚登时就不阻拦了,刘氏要他先忙自己的去,我们自己四下看看,迈步走进了后院,我顿时就发现了八八儿神光中的石壁。

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云龙山离着玉帝庙二百多里,张仲康呢却一直是玉帝庙的微尘大和尚照看的,微尘大和尚天天都在庙里,他怎么可能完成这样的任务,把心里的迷惑和乌乔一说,乌乔说道:“难不成微尘大和尚也懂修行”

刘氏指着眼前的石壁问道:“小丑儿,你说你爷爷就在这石壁里是不是看错了,门户都没有,怎能进去”、乌乔走过去敲打,我走到石壁前吩咐她道:“进去看看”乌乔的身影蓦然钻进了石壁当中。我仔细回忆八八儿神光中的画面,想着微尘和尚是怎么打开石壁,在外面敲敲打打,想找到石壁的机关,可惜这个石壁丝严缝实,就是一整块巨大的山岩。

好大一会儿,乌乔才飞身而出,对我说道:“找到了。”

一百三十六章

刘氏听得等待多年的人就在里面,禁不住老泪,乌乔居然懂得上前劝慰。我劝不了她,便打量着前的石壁,竟是束手无策,乌乔哑然失笑,见我吃鳖,她总有莫名的兴奋。

石壁自然不是这样开的,乌乔轻盈地飘来拍了拍石壁说道:“请开开门吧。”出人意料的是石壁霍地打开,乌乔看着目瞪口呆的我骄傲的甩了甩头,小心扶着刘氏紧朝里走,却没有要给我解释的意思。

山洞里很黑,潮哄哄的,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霉味,刘氏并没有裹足,不是女人所谓的三寸金莲,所以走得极快,还不停催促我们走快点。并且不相信眼前是真地,不断问我们道:“他真的就在这里乌乔,你扶紧点我,我的腿怎么老往地下突溜”

越往里走越冷,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却是来到了一个宽大的山洞,阳光从头顶笔直落下,因此山洞里并不黑暗,刘氏着急问道:“到了吗人在哪里”

乌乔指着拐角的一团黑影说:“呶,那不是。黑影听见人声,一张苍白的脸闪了一闪就再次埋下了头。虽然只是一刹那,可刘氏看见了,那双眼眼多么熟悉。

刘氏心潮澎湃,双脚却沉重像灌了铅,多少年了,四处打听,哪里也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今天终于见到了啊,我见她步履蹒跚,行走艰难,想去搀扶一把,被刘氏坚决地推开说道:“我还没老,自己能走。”

几步路似乎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等到了黑影的附近,刘氏似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停下来喘息一回,让自己不安的心静了静,咳嗽了几声,语气听起来正常极了,才平静说道:“孩子他爹,天不早了,咱回家吧。”那语调似乎张仲康离家不久,来叫他回家吃饭一般。

张仲康的为人如何我并不知道,以为刘氏见了他两人会立刻抱头痛哭,互诉离别之情,却看到那个人并不抬头,反而把自己藏的更紧。

纵使没有说话,我还是能听见他喉咙里急促的呼吸,情绪波动得厉害。刘氏扶着我哭了:“你怎么不说话,一走就是十几年啊,见我一面也不肯吗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娘俩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还不如死了,那样我就不用整天整夜地担心你,我在面前,你睁开眼看我啊。”

埋在黑影里的人头慢慢的抬了起来,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怨愤,憎恶,仇视,厌世,一张脸瘦成了皮包骨,口里喃喃自语,刘氏被这突兀的脸孔惊得不轻,不错,眼前这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满肚子的怨恨顿时一软化作满腹委屈随着眼泪簌簌掉落。

那人虽然虚弱不堪,眼睛却是明亮透彻之极,二盏灯笼似的,落在刘氏身上,情绪波动得厉害,喉咙里顿时咕噜作响,嘴张了几张,嗓子噢了一声昏厥过去。我忙要乌乔帮我救人,乌乔度了一口气给他,起身对我说道:“他情况很不好,虚弱的很,活到现在就是一个熬字,我救不活他。”

得了乌乔相助,张仲康回过了气,人虽然憔悴无比,可双眼却愈加明亮,终于有力气对刘氏说道:“这么些年,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