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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合罗传 飞花 5569 字 2019-04-14

第十六节

身着浅灰僧袍的年青僧人第十二次从面前经过。他手中拿着的火种在风中摇摇欲坠。和尚小心地呵护着火种,认真地点燃面前的一盏油灯。

灯亮起来后,整个洞窟就被柔和的桔黄色光芒所笼罩。

现在是明朗的日间,从洞口望出去,就可以看见一角湛蓝的天宇。时而有一两只苍鹰掠过,浮光掠影的身影,不知来处,亦不知归途。

风一如既往地猛烈,欲将一切吹入宇宙深处,凝神去看,周遭的一切与苍茫之风是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如同唇齿般相依,谁与谁都难以分离。

年青僧人很固执,每当灯火被风吹熄时,他必然离开洞窟到沙地中以一堆碎木屑取火。取火是一件费时长久的工作,他需得不停地磨擦那堆木屑,当火星刚刚生出时,很可能立刻便被狂风吹熄了,然而他却是如此执着,无论失败多少次,仍然坚定不移地做下去。于是便终于会被他取得火种。

他天真地重复着这个单纯而繁复的工作,全未查觉,他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是用在点火与取火这件全无意义的事情上。

除此之外,他便是在译经。

这是一个译经人倍出的年代,来自西域各地不同国度的人们,纷纷加入了佛经的翻译工作中。他们天才地学习着不同国家的语言,无师自通地寻找着自认为最为贴切的词句,将艰涩的经文翻译成他国的文字。

无双与拓跋绍是在这一天的清晨来到这个洞窟的。他们进入洞窟时,年青僧人脸上略现出一丝讶异的神色,但他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洞里有水和食物,你们自己取用吧”

拓跋绍亦是一言不发,他取了一壶水放在无双的面前,便怔怔地坐在洞口望着对面的山下刚刚搭起的茅棚。棚中有两名僧人,从他们进入洞窟以前便在争论不休,一直到日当正午,仍未停止。

这个地方已经成为僧人与工匠们的天下,挖掘石窟的声音从早到晚地响着,云游四方的各国僧侣,如同一片片飘渺的白云般经过。

拓跋绍看见天上的白云,他便感觉到一丝悲伤,似乎他的生命也如同白云一样,飘过之后,就不再留下一点痕迹。他看到一两只苍鹰时亦会觉得悲伤,只觉得连鹰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为何他便象是被密密包裹着的茧一样,再怎么样也无法挣脱。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气。

此地几乎是长年不雨的,月牙泉的水之所以不曾干涸,是因为地下蕴藏着一个巨大的湖泊。谁也不知那湖泊的水来自何处,亦不知那湖中的水何时会干涸。

他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气,心里便生起了不祥的预感。水气里似乎还带着一缕莫名的花香,香气摇人心扉,悄无痕迹地在空气中掠过,轻灵如同南朝女子的轻纱。

他蓦然站起身,却见到正从沙地中走过来的拓跋嗣的身影。他似乎已经走了很远的路,脸上皆是扑扑风尘。

他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躲到这么远的地方,还是被他找到了吗

看来无双在他的心里真地很重要。

拓跋嗣也已经看见洞口的他,他的脸上现出一丝愤怒的神色,加快脚步,快速走到拓跋绍面前。

拓跋绍冷笑道:“你终于来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拓跋嗣已经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拓跋绍被他打得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几乎摔倒在地。他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丝,怒道:“你又想打架吗”

拓跋嗣道:“打你又怎样,你明知无双是你嫂子,居然连她也劫走。”

拓跋绍道:“该挨打的人是你才对,你明知无双已经答应与我成亲,还要娶她,你这才是不顾伦常。”

两人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只听得“呯呯乓乓”地不停,很快两人便都已经鼻青脸肿。

此时无双当然已经听到声音,她看着两个兄弟翻滚在地,不由想到上次到魏国时的情形,那时拓跋绍还未死,两人相见,亦是这样打个不休。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世事变幻,真是不一而足。如今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两个兄弟似乎还是没有改变。

两人打了一会儿,似乎都用尽了全力,抱在一起呼呼地喘着粗气。拓跋嗣并不曾使用灵力,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使用灵力占了拓跋绍的便宜。

忽听拓跋嗣在他耳边轻声道:“带着无双走,寻香来了。”

拓跋绍一怔,不由望向拓跋嗣,见他脸上略现出一丝焦急的神色,低声道:“快走我先拖住他,他实在太可怕了,我们没有谁是他的对手。”

拓跋绍微微冷笑:“你叫我带她走,难道你把她让给我了吗”

拓跋嗣轻叹:“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若是你再不走,我们三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拓跋绍默然,脸上神色数变,也不知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忽然道:“为何你不带无双走你根本不可能拖住寻香,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拓跋嗣傲然一笑:“我虽然不知你有什么不同,但我也知道我绝不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感觉到笳声里不可思议的力量,我也听说了紧那罗族的故事,虽然我未必就是一个纯正的紧那罗族人,但我的身上到底还是有紧那罗族的血液。”

拓跋绍点了点头:“不错,你我同父所生,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他终于感觉到心底的脆弱与不安,同父所生,他们已是世上最亲的亲人了。过往的时光,虽然在努力伤害对方,但若是没有爱,又怎么会有如此深沉之恨

不,他不能被无谓的亲情所牵绊,十几年的时光,除了仇恨之外,他再也未曾感觉到任何亲情,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有所改变。

他道:“我不会欠你的情,你带着无双走。”

拓跋嗣道:“不行,你和无双一起走,我是哥哥,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拓跋绍呆了呆,“哥哥”,他第一次从拓跋嗣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一直以来,他都不屑于将他当成兄弟。

“为什么我根本就是一个耻辱,你不是一向都很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