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图用着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在内心中鞭策激励着自己,他的身体仿佛石化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他知道这是“站桩”站的太久,肌肉皮膜都僵化的缘故。再者,头顶上的那轮烈日对人精神的消耗,多重因素令他脑海中天旋地转,就好像一股狂暴的龙卷风朝大海席卷而去,波涛汹涌,天翻地覆,再无一丝安宁恬静。
这种眩晕的感觉,怎么会那么的熟悉
秦图心中竟然生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让他唤醒了沉睡三年之久的恶魔,或者说他从没有忘过,只是自欺欺人,将其刻意地将这份恐惧深埋在记忆深处,不愿意提及罢了。
如今,那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恶魔”再度苏醒,虽然时隔三年,可那发自骨子里的惊骇与恐惧,却没有因为时光流逝一丝,反而有变本加厉、愈发滋长的倾向。
秦图那双乌溜溜眸子中的惊骇一闪而逝,三年前那恐怖的一幕,犹如长着獠牙的恶魔般,狰狞地侵入秦图的记忆之中,他的眼神逐渐涣散起来,犹如雾里看花、水中看月,一切都虚幻起来。
秦图想叫,想大声喊出来,可却悲哀地发现无论他如何挣扎,喉咙里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此刻,惊骇、恐惧以及强烈的不安充斥于心头,竟然使他忘却了身体僵化之痛,脑中眩晕之感,以及烈日炙烤之苦,他就如同一尊石雕般,傲然而立与空地之上。
可他的心在颤抖,可怕的一幕幕,却如放电影快进一般,在其眼前一一掠过
秦图的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任何女人遇到这种男人,都是一个灾难。他经受不住一个“狐狸精”糖衣炮弹的攻击,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把裤腰带一松“红杏出墙”,与那妩媚动人的“小三”双宿双飞而去,抛弃了年轻貌美的妻子,与仅有五岁的可爱儿子。
秦图永远不会忘记,三年前那个阴沉的夏天。
秦图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家里境况还算过得去,可天降横祸,母亲突然大病一场,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人总得要生活,秦图在不得已之下,经熟人介绍,去一家建筑工地上打零工,搬砖、推车,扛水泥
大家都知道,建筑工地上的活儿无疑是最重,工钱也是最少的。
超负载的工作量对秦图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荷,再加上夜里燥热,蚊虫更是多如天上繁星,简直夜里能把秦图给抬走,几经折磨之下,秦图精神颓靡某一日,秦图精神恍惚之下,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从百米高的楼层下失足落下,他有生二十二年以来,第一次尝到“天旋地转”的感觉,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心惊胆寒,面若死灰,无力自嘲,他向命运妥协了,没出息地低下了头颅
就在他在空中极速下落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种解脱的快感,我终于要死了,他在心中轻声呢喃。命运的枷锁似乎缓缓打开,而他的灵魂也从枷锁之中这飘向虚空,无比舒畅地空中飘来飘去。
这种感觉,好轻松,好轻松
可就在他闭上眼睛,接受命运安排的那一刻,一道瘦小却又高大的倩影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人正是秦图的母亲。刹那间,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情愫如开闸的洪水般,猛然涌上心头。
秦图猛然睁开眼睛,他突然意识到,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轻易死去,他还有母亲要照顾,还有人生去奋斗
没有人不怕死,秦图也不例外。
那一刻,无力,惶恐,惊骇,悔恨所有负面的情绪犹如山洪一般,猛然爆发,万蚁噬心般的痛苦缠绕着他。
可他秦图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嘴,只能干瞪眼。可他心有不甘,他用力挣扎,他长嘶狂啸,可是悲哀地发现,喉咙在那一刻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以及“重物”轰然倒地的巨响,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秦图的眼前变得虚无飘渺起来,而后渐渐变黑,他失去了意识
这种无力、眩晕的感觉,与三年之前的那种,是何曾相似。
“扑通。”
烈日之下,空地之上,一道巨响在众人耳边响彻,又一名少年昏厥倒地,四脚朝天,扬起阵阵烟尘,将少年萦绕其中。
这名少年,便是秦图。
众人或许都没有注意到,秦图那双乌溜溜的眸子,即便是倒下之后,也始终是倔强地睁着的。
“狗娘养的老天,这次宁可死,老子也不向你低头”
这是秦图昏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三章 秦如月
第三章秦如月
天高气清,暖风徐徐。
青石山,连绵数百里,峰峦起伏,高耸入云,其间山林密布,奇山怪石,飞瀑奇岩,珍禽异兽,在所多有,景色幽险奇峻,比之天下名川大山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青石山地处偏僻,人烟稀少不说,再加上当时交通极其不便,如此奇特的美景生于荒山之中,却没有人欣赏,却是白白浪费了造物主的一番苦心,说暴殄天物也不为过。
距青石村不远的山涧之上,有一条瀑布,其名曰“九天银河”,历史上对此瀑布也有所记载,颇有名气。
徐峡客的青石游记中曾有一篇有关“九天银河”的记载,其文称曰:吾于大陆历7527年始,游历大陆,遍访名川大山,天河银海,心中颇有所得吾穿梭于青石山时,目光斜瞥,乍见一条银光闪闪的七彩匹练从天而降,以为乃是天降神迹,因循而至,举目仰观,见一条瀑布从天而降,在太阳的斜晖下,波光粼粼,霞光四射,煞是刺眼。吾叹自然之鬼斧神工的创造力,心涌澎湃之余,变为其命名曰九天银河,引“银河落九天”之意引为世人观之。
青石山下的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大游士,于是就沿用了“九天银河”这个雅名,一直流传至今。
“哗啦啦”
“九天银河”之下有一小水潭,名曰清潭,潭中水皆飘渺,清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与清潭相连是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溪,当地人称之为涴溪,据说涴溪是生命力极其顽强,能穿过碎石、草丛,隐没在丛林、山涧,行走在无人能到达、连鸟都飞不到的地方。
此刻,清潭旁的巨石上有一名青衫少年,他很随意地卧坐于巨石上,身子微有些瘦弱,给人种弱不禁风的感觉,略有些苍白的小脸紧绷着,漆黑眸子微有些黯然,流露出一种与其年龄极其不符的沧桑,那眼神似乎能贯穿古今,只不过其中略带着淡淡的忧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