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这一声,黄俨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江充乃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这几天也正是让江充出去散布消息,说是皇帝不喜皇太子,唯独偏爱赵王,如今皇太孙重病不起东宫便要易主诸如此类云云。这些话固然是大逆不道,但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这又从何说起如今乃是最好的机会,他让孟贤去帮忙造势,想要趁着东宫尚未抵达京师之际蒙蔽了皇帝改立储君,难道孟贤还背着他干了什么不该干的
对了,起初那爆炸声难道是火药
一时之间冒出无数要命的念头,黄俨只觉得眼前发黑,进乾清宫时那告刁状的打算早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说不出的惊惧。而一旁的朱宁终于品出了滋味,情知有些人是动了不该动的打算,见朱棣面色铁青双手紧攥成拳,顿时明白皇帝要发怒了。
果然,下一刻,朱棣就狠狠一拳捶在了那张桌子上,厉声咆哮道:“之前又是爆炸,这回居然又有人往宫墙中射东西,好大的胆子张越呢,那些禁卫都在做什么,让他带着人去查去抓,若有拿到格杀勿论还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好,真是好极了,朕倒要看看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传旨,让陆丰速来乾清宫,带上江保,还有那个什么养子”
见海寿答应一声便匆匆退去,朱棣看了一眼面前的残羹剩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见此情形,朱宁忙招手唤过一旁的小太监,吩咐去尚膳监传话,那两品肉食暂时不忙着做。等到她回过身时,她就发现朱棣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黄俨,心里不禁冷笑了起来。
老东西的老面子,这回也不管用了
朱棣三两步走到黄俨跟前,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这个老家伙,但最终还是因多年的老情分而硬生生忍住了。见黄俨可怜巴巴地俯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冷冰冰地斥道:“滚到一边去,等弄明白了事情朕再收拾你。”
“老奴谢皇上,谢皇上”
虽说得了这么一句话,但黄俨连连叩头之后,丝毫不敢起身,却是如蒙大赦地膝行到了一边。直到眼角余光瞥见朱棣又回到了位子上,朱宁正捧了一盏茶递过去,他方才把膝盖和脑袋的刺痛给丢到了一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老天保佑,千万别是孟贤谋逆,千万别是江充和孟贤搅和在一块
第九卷 群魔舞 第041章 火药桶旁边的活春宫
派去见袁方的赵虎还不曾回来,张越却等到了海寿带来的皇帝口谕。此时的海寿全然没了在皇帝面前的卑躬屈膝,脸上尽是快意的笑容。把该交待的交待完了,他甚至还幸灾乐祸地说了黄俨在乾清宫的狼狈模样,最后笑呵呵地抖了抖身上大氅上的雪花。
“小张大人,这回多亏了你眼尖,竟然在午门那边逮到了这样一条大鱼。要知道,江保向来是黄俨的左膀右臂,少了这么一个家伙,老家伙便是孤掌难鸣,以后要再倚老卖老就难了若这次真的是谋逆,咱家可以担保,你这发奸的功劳得值上一个伯爵咱家得火速回御马监整顿兵马作防备,还得和刘永诚刘公公通个气,这儿就全都交给你了”
见海寿扬长而去,张越见说话间刚刚回来的周百龄正站在一边,连忙叫过他问道:“往宫城里射的是什么东西,你可曾让人去捕拿”
“已经吩咐下去了。”也不知道是脸上冻得发白还是吓得发白,这会儿周百龄的脸上丝毫没有血色。他从贴身的棉袍里头摸出了一摞还带着余温的纸,郑重其事地递给了张越,“因为事情来得突然,我紧急调了人防戍南面的宫墙,一共捡到了七八份这样的东西,幸好我瞧了瞧便火速吩咐捡到的人全部交上来,又下令所有看到的人不许议论。虽说如此,但不能确保没有遗漏,再说防人之口甚难,消息只怕还是会走漏出去。”
尽管已经看过一份颠倒黑白的伪造遗诏,但是此时扫了一遍这柬帖,张越只觉得头皮发麻。赵王勾结汉王造反,皇太子皇太孙在半道上遭人劫杀这都是谁编出来的词他可以相信这是造谣,但别人呢今夜这一系列变故已经坐实了赵王谋逆至少也是孟贤等人谋逆,只要王瑜面圣,柬帖上半真半假的陈述就会有无数人相信。朱棣总共就这么三个儿子,这回一股脑全都被这张该死的柬帖烩进去了,只怕看到此物,皇帝会完全失去理智
“大人,接下来”
“老周,如今不当值的应该还有两千人,其中常山护卫应该还有六百人是吧你把神机营和神策卫的人全都悄悄叫起来,然后立刻把常山左护卫那六百人的兵器先收了。留下七百神策卫看押他们,七百神机营配合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满城大索,如有犯夜者一体擒拿,若反抗则格杀勿论。”
周百龄原本就已经觉得今夜情势非比寻常,这会儿听到张越这番话更是悚然而惊,喉咙口更觉着堵得慌,答应的字眼在嗓子眼久久跳不出来。他终究见过大风大浪,这会儿使劲吸了一口气,便沙哑着嗓子问道:“大人,其他的事好办,但收兵器这件事若是遇上有人反抗,万一弹压不住”
“告诉他们,眼下常山护卫有人事涉谋逆,若是附逆,便该株连家属,如果他们自觉清白便当束手,让他们好好想想自己的家人把这六百人打散了控制之后,就先许以举报有功,让他们彼此揭发。所有没有人指摘的暂时就是清白的,让他们赤手去外皇城的那些大门镇守,等翌日甄别之后另行叙功。之后,再依样画葫芦把今天当值的常山护卫中人也换下来。依我看,内中有逆心的绝不会超过百人,如此留下看守的六百人留下一百大概就够了,至少可以腾出五百人应付万一。其余的事情一律由你全权处置,出了事我顶着。”
“是,卑职明白了”
张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道出了谋逆两个字,周百龄终于再无犹疑,重重点头就转身大步离去,不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他的高声叱喝。随着那一阵阵马蹄声倏尔远逝,夜晚渐渐又恢复了静寂,但很快,夜色中便再次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在门口嘎然而止,紧跟着便是一个半身雪白的人疾步冲了进来。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