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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北宋惯例,一旦某个地方受到大规模的旱灾和涝灾,为了防止饥民哗变,朝廷都会在这些地区招募厢军,只要入了军籍,就由朝廷养着了,虽然不能养得很好,但是可以保证不会被饿死。

可是在 阳这次黄河泛滥之灾,朝廷却并没有依照惯例在 阳灾民中招募厢军。这里有两个原因,一个是 阳长达两年多没有知县和县丞,没有主政的父母官,谁会向上级,向朝廷反应 阳的灾情另一个原因是因为 阳受灾的面积比较小,才五万多亩,不及整个 阳县管辖面积的十分之一,这些灾民人数不多,即使闹腾起来也没有多大危害,所以京畿道的官员隐约知道 阳县有部分地区受灾,但是却没有向户部申报。这两个原因结合起来, 阳县的一万多灾民就无人管无人问了。

如果仅仅是无人管无人问倒还罢了,京畿道主管钱粮税赋的转运使衙门还按照原来的钱粮税额向 阳县衙门派钱粮税赋,这让郭松到什么地方去征收那些缺额那些饥民吃喝都没有着落,还要向他们征税派粮,不是要逼他们造反吗假如他们真的反了,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也会惊动朝廷,到时候这个逼反饥民的罪责谁来承担郭松每日愁眉苦脸可不单单是因为他家里有个无法管教的小魔王,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被京畿道转运使衙门的钱粮税赋任务给逼的。

江逐流道:“郭大哥,既然如此,那些所缺钱粮的数额你是怎么完成的”

“怎么完成”郭松苦笑道:“借呗我只能向县境内富裕商户和财主借款借粮,并许以他们较高的利息,不管怎么说,先把转运使衙门征稽的钱粮税赋交上去再说。”

“那这些所借款项和粮食郭大哥打算怎么归还”江逐流皱眉问道。

“唉”郭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摇头道:“不知道有很多富户因为我借的太多而且从不归还,就拒绝再借给我了。而且经常有人来衙门里向我讨要账款。我被他们逼迫地无奈的情况下只好先寅吃卯粮。预先向一部分商户农户征收下一年的粮款,然后归还所借的粮款。不瞒县丞大人说,现在是天圣六年,可是我连天圣十年的粮款都征收过了。”

“郭大哥,那些商户会同意你提前征收吗”

郭松叹气道:“他们当然不会同意了。但是我会以减免部分钱粮数额作为条件,有些人贪图便宜,便会同意提前缴纳。”

江逐流点了点头,情况还真是复杂。无论是案件官司还是民生民计, 阳县没有一处让他感到轻松的地方。

“好郭大哥且莫担心”江逐流伸手拍了拍郭松的肩膀道:“小弟既然已经到了 阳县,一定会想办法帮助郭大哥解决这些问题的。”

郭松赧然地对江逐流说道:“县丞大人,属下无能,连累了县丞大人。”

江逐流摇头道:“哎郭大哥说得是哪里话来这些情况属于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岂能让郭大哥担这个责任要怪也只能怪上头那些腐败无能的官员了。”

说道这里,江逐流站起来道:“郭大哥,走,你带我到黄河南岸去,小弟要看看那五万多亩盐碱地究竟是什么样子。”

郭松迟疑了一下说道:“县丞大人,你稍等,我去让张保多带几个弟兄,一道到那里去吧。”

江逐流道:“不用。张保还要安排明日的官司事宜,就你我二人就行。”

郭松坚持道:“县丞大人,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叫上张保吧,那一带饥民出没,不怎么太平,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江逐流无奈,只好由着郭松。

这边张保听说江逐流要去黄河南岸查看,顿时如临大敌,立刻叫上十个衙役,又在县城附近乡镇喊来二十个乡勇,一行人这才把江逐流护在中间,向黄河南岸方向走去。

第一卷 第九十章 黄河劫匪

大地白茫茫的,仿佛是刚起了一层白霜,或者是下了一场小雪。一阵寒风吹来,卷起了地面上白花花的盐碱,呼啸着向远方去了,这等景象让江逐流仿佛是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让他感到格外寒冷,这种透彻心扉的冷与其说是身体上的,不如说是心理上的。这种寸草不生的盐碱地,该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如何讨生活

江逐流本来以为来自现代社会他已经看惯了人间冷漠,对别人的疾苦已经可以做到不闻不问无动于衷了,可是当他站立在白茫茫的盐碱地上的时候,江逐流发现他错了,以前无动于衷是没有把他放在那个应该承担责任的位置上。现在他身为阳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想法和心境和以前身为旁观者的时候有了天壤之别。

盐碱地倒也不是完全寸草不生,在低洼的积水之处还是稀疏的生长了一些细小的芦苇,枯黄的茎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偶尔也能看到几株碱蓬,干硬的枝叶上挂满了碱霜。

江逐流走了十来里路,满目都是白花花的盐碱。他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问郭松道:“郭主簿,这盐碱地绵延到什么地方”

郭松往前遥指道:“还要再往前十里,直到汴渠和黄河的交汇处。”

汴渠和黄河的交汇处江逐流却是知道。严格来说,甚至黄河的一小段也被称为汴渠。汴渠从洛阳洛河出发,绵延几十里后自巩县进入黄河,在黄河中行驶几十里后,在阳广武山附近入汴河,直至开封。这段行程江逐流走过,他只是没有想到,看是繁华的汴渠一侧,竟然有这样寸草不生的荒凉盐碱地。

江逐流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就随本县这样一路看过去吧。”

一行人走走停停,十来里路竟然走了一个多时辰,不过这一路行来倒也安全,并没有发生什么饥民拦路打劫之类的事情。江逐流想着从衙门出发时张保和郭松如临大敌的模样就感到好笑,真是小题大做了

郭松和张保却不似江逐流这般想,他们眼见到了汴渠和黄河的交汇口,已经能清晰看到运河里的船帆,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逐流忽然发现运河两侧有很多人影往来穿梭,似乎是在搬运什么东西,忙向郭松问道:“郭主簿,那些人是在做什么”

郭松忙回道:“县丞大人,汴渠是一条人工运河,需要注黄河水才能保持通航。可是黄河水泥沙多,时间长了会淤塞航道,因此每年冬日农闲的时候,负责运河管理的排岸司都要招募民夫运河进行挖排清淤,疏浚航道。也幸是如此,黄河南岸的灾民才冬日里才有了一条活路。属下央过排岸司的程大人,让他招募民夫时多招一些南岸失地的灾民。”

江逐流一路上都表情沉重,此时方才有了一丝笑容。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郑重其事地对郭松拜了下去。

“郭主簿,本县代这些失地的灾民拜谢于你”

“县丞大人,你这不是折煞郭松么”郭松连忙闪到一边,面红耳赤道:“郭松身为阳县主簿,做这些都是份内之事。”

“呵呵,本县可不管什么份内不份内,就冲郭主簿此举,你就当得起本县一拜。”江逐流还是冲着郭松硬拜了下去。

郭松躲避不过,只好尴尬地受了礼。

江逐流拜罢,起身问道:“郭主簿,这些饥民疏浚航道,工钱可高”

郭松摇了摇头道:“肚子能混个半饱就行了,哪里还有什么工钱”

江逐流黯然。

郭松又道:“即使这样,疏浚航道的差使也不是时时都有,夏秋两季黄河水势浩大,运河航道就不便疏通。这两个季节本来是万物生长成熟结果结实收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