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丁谓的书房内相见。丁谓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仿佛丝毫不知道皇陵之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晏殊抱拳道:“下官有一事要向丁相禀告。”
丁谓捻须道:“尚书大人有事直说。”
晏殊看了看左右,沉吟微笑。丁谓立刻挥手让家人退下。
晏殊这才惶急地说道:“丁相,大事不好。皇陵下宫掘出了水脉”
丁谓做出大吃一惊的样子,讶然道:“什么下宫竟然掘出了水脉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晏殊点头道:“这次下官奉太后懿旨到皇陵为先皇祭扫灵椁,不曾想到了皇陵之后,山陵都监雷允恭却不肯让下官到皇陵地宫拜祭先帝灵椁。下官心中起了疑窦,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妥,于是擅自做主。把雷允恭拿下,经过审问,他才告诉下官,皇陵下宫于前几日间掘出了泉水,因为害怕承担罪责,雷允恭就把这个消息偷偷封锁起来。故此,他才不愿意让下官到皇陵之下去祭扫先帝灵犉。”
“这,这,这”丁谓一副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这个雷允恭,实实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做出如此事端真是气死老夫了幸亏尚书大人前往皇陵,否则,老夫还不知道被雷允恭隐瞒到什么时候呢”
晏殊不住得摇头嗟叹。
丁谓又道:“尚书大人,你且为老夫把这件事端详详细细地解说一遍,让老夫听听,雷允恭究竟是如何胆大妄为,皇陵下宫又损毁到何种程度”
晏殊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本奏折,双手递给丁谓,道:“丁相,关于皇陵下宫冒水之事,下官已经详细地写在这本奏折上了,请丁相过目。”
丁谓接过晏殊的奏折,仔细地看了起来。这奏折晏殊基本上是照实而写,只是其中雷允恭和夏守恩等证词中涉及到丁谓的言论都被晏殊隐去,所以丁谓通篇读来,仿佛此事都是雷允恭、夏守恩和邢中和的责任,与丁谓毫无干系一般。
丁谓看罢,将奏折重重放在书案上,口中叫道:“真真是岂有此理这几个狗杀才简直太胆大妄为了”
晏殊眉宇间愁绪不展,附和道:“是啊是啊”
丁谓沉吟了一下,语气一变,向晏殊说道:“尚书大人,不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寰缓地余地吗”
晏殊缓缓道:“不知道丁相要如何寰缓”
丁谓道:“这件事情能不能先压上一压呢老夫恭为山陵使,竟然没有察觉皇陵发生这么大的事件,这一旦传出去,非但老夫的脸面没地方搁,太后和皇上难免也要究治老夫失察之罪。”
丁谓这话半真半假,主要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晏殊地心意。
晏殊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丁相,此事耽搁不得。目下皇陵下宫大半部分浸泡在泥泞之中,有坍塌之虞,急需调派大批能工巧匠前往治理。这中间不但涉及到工匠民夫的调动,更是涉及到钱财器物的补给,涉及的范围更有工部、户部、漕运司等衙门,其中一旦有消息泄露出去,传到宫中太后和皇上的耳中,太后和皇上一旦怪罪下来,岂是你我所能承担地起的下官官职卑微,倒也无所谓。丁相可是位极人臣,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炙手可热,若是因此和太后与皇上起了隔阂,岂不误了我大宋军国大事”
丁谓捻着老鼠胡须一言不发,似乎在认真思忖晏殊之言。过了好半天,他才又开口道:“尚书大人,以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理为善呢”
晏殊道:“下官以为,还是火速将此事如实禀奏给皇上和太后。丁相虽然身兼山陵使,但是力主将先帝灵椁由地宫迁往下宫却是山陵都监雷允恭地主意。雷允恭在公堂之上也曾向下官招供,说当日丁相曾有言在先,一切听后太后的圣谕,但是他却因为好大喜功,一心想要事成,便回报太后说丁相已经许可,欺骗了太后。”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圣意难测
晏殊这番话自然是假话,雷允恭正想千方百计把丁谓拉进来,以分担他的罪过,又如何会用这番言辞为丁谓开脱啊。只是晏殊绝对没有想到,他这番捏造出来的假话偏偏说中了事情的真相,当日丁谓确实是对雷允恭这样说的。说来也真是的,世界上偏偏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明明是假话说中的偏偏是真实的情况,这种情况却是丁谓和晏殊两位当事人都无法想到的。
丁谓双目盯着晏殊,等待着晏殊的下文。
晏殊又道:“丁相,这山陵使乃是你的兼职。丁相身为同中书门下青章事,每日里思虑军国大事几至殚精竭虑,心血几乎耗尽,难免有顾虑不周的时候。再者言来,这山陵使司衙上有山陵都监雷允恭、下有监工使夏守恩,丁相也不过只是在山陵使司衙门挂个名号而已。况且雷允恭擅做主张打着丁相的名号去欺骗太后,这种事情岂能是丁相所能预料到的呢丁相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啊。所以下官以为,丁相只要向太后上表,自承身为山陵使失于检点,自请其罪罚俸三个月,太后当不会再怪罪下去。”
丁谓捻须喟然长叹,一脸忠心赤胆的委屈模样:“尚书大人,老夫对大宋皇室之忠心天地可鉴,可是能象尚书大人这样能明了老夫一片赤胆忠心的能有几人啊老夫虽然身为山陵使,却只是挂个虚名而已,实际权力全部操纵于山陵都监雷允恭之手。所以这皇陵下宫改建之事,老夫实在是受了太多委屈啊”
晏殊点了点头,推心置腹对丁谓道:“丁相。下官这几年间,在一些政事上和丁相意见相左,但是那只是书生意气之争,都是为了我们大宋。平心而论。大行皇帝驾崩这几年间,太后深居宫中,圣上年纪幼小,这朝廷内外不全靠丁相全力维持,才保我大宋一国上下平安吗”
丁谓双目发红,背过身来,偷偷用长袖沾拭眼眶。
晏殊继续说道:“上次拜别丁相后,下官也一直思忖着丁相的话语,片刻不曾歇息。所谓南北之争,下官内心也多腹诽。但是从来不曾公开议论过。那次丁相把这个话题挑开之后,下官也深以为然。我大宋开国以来,我等南人受北人排挤太多。若是再不能团结起来相互襄助,那么岂不是平白让北人拾了便宜所以,这次皇陵下宫掘出水脉之事,下官也想早日平息。我等南人同心平平安安把这一关度过去,勿要再生什么事端了”
说到这里。晏殊抱歉地对丁谓笑了一笑,才又接着说道:“丁相,也不怕你见笑。虽然你我同为南人。但是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