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带足了干粮,动身往定州。他为了打探怀方等人的消息专拣大路走。一日到了石邑镇。
这个镇是从山东到燕京的要道,行人络绎不绝。他随着行人到了城门口,见城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到了跟前,才看清了,原来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几十个人围着观看。他也走过去,杂在人群中看。
这张告示正是缉拿他们的,上边画着他们的图形。画像者倒是画中圣手,虽是根据人们的叙述画的,倒也能勾勒出每人的特征。
沐莹怕被人看破行藏,赶快离开那里,往下拉了拉帽沿,杂在人群中混过关去。
边走着,沐莹心中暗恨。鲁王杀孔祥和,毫无道理。欧阳静杀鲁王的儿子,是杀之有因,鲁王利用皇权要缉杀他们,哪里还有公理可讲另外他们很早就通缉怀方姐和他,就更让人愤恨。怀方姐有什么罪连她的先主也不过就是沿奉朱棣的诏,为他涂脂抹粉而已,这算什么罪即使算罪,杀他一人算了,为何杀人全家,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放过事过这些年了,还要缉杀怀方姐这个温柔善良的姑娘,足见皇权的可恨。至于缉杀沐莹,就更不应该。现在他清楚得很,缉杀他不过是林大兆、杨文中等要夺他家剑法,要灭沐家剑传人。他们缉杀杨逢春,那就更师出无名了他想:“这一切不平等、不合理,都是皇权与之俱来的,假若没有皇权,也就没有这一切不平等、不合理。桃花源里,不是没有这一切吗”
沐莹从怀方姐,想到了蓝少华,想到了悟性。他们都是钦犯,可是他们又有什么罪呢朱元璋还算是个英明的皇帝,但还不是一样不管别人死活、拿别人的性命当儿戏吗连他的同乡、同学、朋友、亲威也无罪而杀,这样残忍,还不是因为身上有了“皇权”二字,皇权是多么可恨、可咒可不少人还汲汲于权利地位人这些人真可鄙
沐莹边想着,离开了城门,走进市镇。石邑镇四通八达,市井繁华,他无心观看市景,直往前走。忽然看见,一块场地上,一个女子打场子卖艺。一个老头敲锣、打鼓,这个女子在场中舞剑。
这个女子翠衫粉袖,莲脸生辉,手持黄穗长剑,绰约起舞,袅娜婆娑。而且,剑术确实精妙引人,舞起来,只见光和剑穗的黄影,不见舞剑之人,从那里不断传出观众阵阵喝彩声。
沐莹被这姑娘的剑术吸引,立观众后边,凝神观看。心里不住暗赞卖艺姑娘剑术的高妙。
一会儿姑娘舞罢,对大家一揖,脸含倩笑,俏立当场。沐莹很为之惋惜,这样一个好姑娘,怎么流落风尘
姑娘一停剑,老头就手持小锣,立在场中敛钱。老头站在场中,对大家抱拳道:“各位朋友,小老儿父女,潦倒江湖,以此小杂耍收点儿小钱糊口。小女子技艺不精,只是献丑博诸位开心,请诸位原谅,并请诸位施舍帮助。”老头说罢,反端着那面小锣,向大家募钱。观众纷纷向老头端的小锣里投钱。
沐莹往那小锣里投了一块碎银子转身就走,可是这时,有一人走进场里,“嘿嘿”一声冷笑。沐莹回头看,只见这人精瘦机灵,沐莹认得,是快刀韩五。
韩五一进场,沐莹不由停住脚步。他杂在观众中看韩五欲何为。
只见韩五走到那舞剑姑娘跟前。贼眼溜溜地打量了姑娘一眼道:“姑娘好身姿”
那姑娘不语。老头看了韩五一眼道:“这位朋友,是要捧场吗”
韩五贼眼一转,掏了一块银子给老头道:“捧场捧扬姑娘舞得好剑,你父女来到敝地,给敝地添了光彩,希望多在敝地耍上几场。不知你父女在哪个客店下榻,小人备礼前去讨教”
沐莹想:“这小子一定不怀好意”默默地看着他。
老头客气地对韩五:“小老儿父女住在东街悦来客店里,有事请指教”
韩五道:“不敢不敢”又贪婪地看了那姑娘一眼,退出场外,也杂在人群里,看着那姑娘。
老头收完钱。那姑娘又练了一趟剑,父女二人收拾了摊子,到饭店吃饭。
韩五见姑娘收摊这才离去。沐莹偷偷在后面跟着他走。只见这小子直奔东街,进了悦来客栈,很久没有出来。
沐莹知道韩五一定是住了店,他也住进这个客店里。
沐莹填好店簿之后,被小二领进一间店房。进了店房后,他临窗坐下,从窗孔向外观看。只见韩五从一间客房中出来,叫住一个店小二私语,并兜了一块银子给了店小二。店小二向一个客房指点。沐莹想:“这个采花贼一定是打听卖艺父女住的房间。”
韩五又进了房,沐莹从客房走出去。他走进卖艺父女进的那饭店,见父女二人仍在吃饭,他就在邻桌坐了。要了一壶酒,一盘菜,边吃酒,边观察这父女。
卖艺老头把着一壶酒自己喝着,那舞剑姑娘不喝酒,自己吃饭。沐莹仔细看这老头,见他精神矍铄,二目有神,不似等闲之辈。边喝酒边鹰瞵鹗视,打量屋里的酒客,对沐莹看了一眼,没说话。一会儿,老头喝完了酒,吃了些饭,走出去。
沐莹结了账,也出了饭店,跟在卖艺父女的后面。见父女二人,进了一次药铺,出来后直奔悦来客店。他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就回客店休息。
天到一更,沐莹起身,从后窗飞出,飞上店房,伏在房上,两眼盯住卖艺父女住的房间,观察动静。
天到二更时候,只见一间客房的门悄悄开了,从房里蹑出一个人来。黑暗中沐莹看不清模样,从个子可以看出,此人正是韩五。这个韩五,从屋里闪出,蹑手蹑脚走到卖艺父女住的客房窗前停下,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样的东西,伸进窗里,嘴对着那盒样东西吹完。
房上的沐莹,将一切看在眼里,心说:“这小子一定是往屋里吹迷香,要采花”
韩五对着盒子往房里吹了几口气,听了听屋里没动静,收起盒子,抽出刀,欲破窗跳进屋里。沐莹不再等待,飞身下房,直奔韩五。
沐莹后发先至,韩五的身子刚到窗边,沐莹已经赶上了他,从后边一弹他的曲池穴,他手腕一麻,钢刀被沐莹夺在手里。这小子收脚不住,刀虽被夺下,仍然跳进屋去。
韩五刚进屋,忽然一双如钳之手,把他的双手攥住。沐莹的手法太快了,弹了韩五的曲穴,夺过了他的刀,他还不知是谁所为,一进屋立刻遭擒,更出他的意外。他懵里懵登,还以为他的刀被弹落,并未擒他杀他,是有人和他逗。他叫道:“朋友,别逗”
只听一个老年威严的声音道:“采花贼,谁和你逗”这时屋里一亮,那姑娘打着火,点了腊烛,屋里一亮。韩五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擒他的正是那个老头,那姑娘拿着灯,向他脸上照去。韩五不禁惊道:“原来是你们”
那姑娘道:“我们早看出,你不是好东西,对你施薰香早有准备,今日被擒有何话说”
韩五哀求道:“小人知悔,下次不敢做坏事,请老爷、姑奶奶饶恕。”
老者道:“哼饶你不知你糟踏了多少良家妇女今日天网恢恢,才落在我们手里”
韩五叩头如捣蒜,哀告道:“老侠客,小人真的知错,你饶过小的这一次,小的一定痛改前非,重新作人”
老者道:“这样的事,也干得吗这是人间最缺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