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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原野一片寂然。

吐蕃大将们眼见傲视天下的赫赫丞相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坦诚地承担了全部罪责,本来就已经原谅了禄东赞了。

这些吐蕃汉子,历来佩服那些敢作敢当的豪杰,杀人不过头点地,一个三军统帅,高原上的枭雄,吐蕃位高权重的宰相如此认罪,还要如何还能如何

毕竟,禄东赞不是平庸之辈,见识、胆识都远过常人,见事之机敏,战法之果敢,决断之快捷,确实是三军诸将无法望其项背的。

这次大战失利,诸将也都看在眼里,非战之罪。

谁能想到唐军竟如此阴险狡诈,在禄东赞的父子之情上作文章,扪心自问,要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在眼前被人活劈了,还能若无其事,这样的人就太可怕了。

这些久经战阵的将领们,对一个将军是否大将之才有着天生的直感,虽然禄东赞久未带兵,而且也拒绝了一次上谏,但几次行令都让他们看出,这是一位最为杰出的统帅

及至禄东赞请自己领军死战,为大军杀开一条血路,这些将军都是被深深震撼了。

丞相能有如此大的胸襟,能有舍身赴死而救全军之气概,夫复何言

木珠尚西,尚达仓宗两人拱手高声:“丞相,我们愿在你的统率下,杀出一条血路”

“拥戴丞相统率大军,杀出一条血路”

齐齐地一声吼喝,吸引了不少吐蕃军的目光。

骤然之间禄东赞泪水盈眶,心头生出了深深融入大军血脉的坚实感觉,一句话语竟闪电般掠过心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禄东赞啊禄东赞,这一刻的你,才不愧是高原的枭雄,历史将证明,你将成为一个悲剧英雄,如那项羽一般。

而今三军大将这一声真诚拥戴,便是将十万大军的性命压在了自己肩头了,禄东赞的心一阵猛颤抖。

是了,以前禄东赞所虑的,不过是施展才智征服天下,证明自己和吐蕃同样天下无敌。

而此时禄东赞娑考虑却是,十万吐蕃将士的生命

老天啊,禄东赞啊,往昔的你是何等傲慢浅薄,何等愚蠢无知

禄东赞思绪纷纭飞动,一种肃穆深沉的使命感弥漫了禄东赞,他终于冷静了下来,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这份自信有几分真几分假。

“三军之死,禄东赞责无旁贷”对着众将禄东赞又是一拱手,态度放的极低,头脑却是坚定而清醒,“我军还有一战之力,脱困之路,便在这数日前次未能攻陷那唐军壁垒,在于兵力分散,两面被夹击,致使我军首尾不能顾,只能中道而退。今次之谋划:全军集于一处,于一点突破,能逃的了多少,就跑多少,诸将以为如何”

“谨遵将令”

面对禄东赞第一次询问,将军们异口同声地赞同领命。

“诸将回去,好生安慰士兵,厉兵秣马,午后立即出战,再也拖不得了”

“末将等领命”

“慢。”禄东赞突然叫道,众将一愣,大步流星的脚步顿住了。

“你们还没没吃饭了,还有吃的吗”禄东赞笑问。

“哦,有。”一个吐蕃将军从怀里掏出一块拳头大焦黑的牛,递给禄东赞肉。

禄东赞罕见地笑了:“你们有,可不知那些兵士有没有”

“丞相的意思是”那个吐蕃将军似乎想到什么了,惊骇道。

“若不这样做,本相怕他们会吃了伤兵。”禄东赞温声道。

众将沉默了,吐蕃人一贯凶蛮,若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并且传播开来,那军心士气立马就降到极点,没有人再敢拼命,生怕受伤,被吃了。

禄东赞笑道:“急号三军集合”

突然一阵沉闷的惨嚎声打断了禄东赞,在空气清新的早晨显得可怖异常

禄东赞凝神侧耳,猛地睁大眼睛,面目狞厉地霍然跳起大喊:“众将随我来”

说完提起战刀便大步冲了出去。

片刻之后,禄东赞循着一股怪味冲到了一座有微微火光的帐篷前。

一股肉香远远传来,随风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倏忽之间,禄东赞的脸便唰地白了,低吼:“包围军帐任何人不许靠近”

待骑士们围住了大帐,禄东赞二话不说挺剑大步抢入,见人就砍,待将人杀了后,入内的众将一望之下,目瞪口呆。

小小军帐中,一具尸体血淋淋地摆在地上,四肢已经成了带血的白骨架

小地坑中燃着粗大的干木柴,铁架上吊着的头盔兀自淌着血水,冒着蒸腾雾气那死去的士兵脸上扭曲变形,狰狞可怖之极,手上还有带血的肉丝骨头

“他们吃伤兵。”一个吐蕃大将面色苍白。

禄东赞眼中豆大的泪水滴下。

“急号,三军集合。”禄东赞声嘶力竭的再次喊道。

可爱的分界线

牛角大号凄厉地响彻了军营,杂乱无力的脚步漫无边际地向禄东赞等将汇聚而来,整整磨蹭了大半个个时辰,十万大军才聚集起来。

晨光下,吐蕃兵士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他们恶,奋战一夜,食物大多丢失了,又过了三天,战马都只有微弱的喷鼻声了。

禄东赞站在一辆战车上,手拄长长的弯月战刀,嘶哑的声音骤然炸出一句:“将士们,本相是罪人”

然后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良久,禄东赞才抬起头来,“你们饿”

全场死一般的沉寂中,禄东赞嘶哑的声音在夜空中飘荡起来:“本相也饿,饿的本相都想吃人了,可本相不会,因为本相和你们一样,我们是人。”

禄东赞说的很悲,万千兵士们先是低声饮泣,接着便呜咽着一齐大哭了起来。

吐蕃人原本便是慷慨豪迈之士,最看重的便是军旅骨肉之情谊,可是真饿,不是没有人打那些伤兵的主意,不少吐蕃士兵都低下头,禄东赞看到了,后背猛地升起一片冷汗。

“勇士们,别哭了”禄东赞弯刀一举,:“我军已经撑了三天,再不能等死了今晚,杀掉带伤的战马,全部煮掉吃光而后收拾备战两个时辰,我等兄弟出石原,突围再作最后一次冲击”

没有山呼海啸般的呼喊怒吼,但那无数双眼睛露出的幽幽青光与那迎风挺直的身板却告诉禄东赞:将士们是有死战之心的

禄东赞在脸上一抹一摔:“各营杀马。”

便跳下战车,独自向自己的战马走了去,。

禄东赞那匹坐骑烈刀子,身高一丈,通体乌黑,大展四蹄便如风驰电掣,哪怕吐蕃人养马,这样的马也少见

当真要杀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