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更衰,菊hua更残的细微只存在于诗人的呻y中,还有女人的梦中。
午后xiao憩的竺寒暄双手扶着腰,艰难的从榻上直起身子来,微微的嘘了口气。低下头女人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无声的笑了笑,肚皮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平坦芬芳,被细细的分布着的血脉所代替,乍一看笔走龙蛇,竟颇为惊悚。娇xiao柔弱的女人何时会有如此大的肚量,可又是那么美,譬如竺寒暄此刻的微笑。
又在做梦了,依稀间,自己双脚早已满布伤痕,血迹斑斑,太阳是那样的红,红的白,长风仿佛从天尽头刮来,呼啦啦的卷起满地的水草,山林间谷风习习,涛声不断,像是青翠色的海1ang,不断冲击着女人的心。
从菩提寺被那神秘的年轻人救出来,虽然不知道那年轻人是谁,但心里有一种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人绝对不值得信任,年轻人在救自己离开的时候被刺天弩箭射了一箭,背着怀里抱着嫦曦的自己一路狂奔,躲避,终于流血过多,昏过去了。
大难不死,竺寒暄脸上得意的1u出笑容,一如既往。
不过她高兴的是自己保住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虽然不是第一次十月怀胎了,可似乎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的模样,她从来没觉得这么高兴过,虽然有大哥、二哥在不断的bi着自己,可仍然掩盖不了那份开心,有时独自一人坐在凉亭,就那么没有任何理由的傻傻笑着,还很大声,总是能急坏一群xiao公公校仕女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过分了,因为女人清楚明白的感受到,怀了他的孩子,那份开心满足远远不是怀嫦曦时愣怔平静,毫无开心可言,终究爱的是他啊。
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勇气,竺寒暄用那把刺天弩箭狠狠的将神秘店xiao二的手臂残连的几根筋划断了,年轻人痛醒了,痛的要死,可就这样,仍然想要抓住她,她躲避着远远的逃跑了,到了远处见年轻人没有追上来才算松下心,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听到那个年轻人叫了一句:“我张要离要是不死,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红色的火烧云被抛到了身后,雪白的xiaotui还在摇曳,一连走了数天的女人,已经到了极限,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从xiao当爹又当娘的大哥,一个人时候喜欢独自坐在树林里一阵天偷哭的二哥,再就是再就是耳畔响起了那个人爽朗的笑声,似乎在笑着说:“竺寒暄,你妹的,咋这么漂亮捏,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了。”
然后他就追,她就在前面跑,阳光炙热的洒满了她的全身,风在耳边ji烈的吹过去,如同她还是xiao女孩时千百次幻想的一样,幸福安康,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丈夫,可以不聪明但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孩子,可是就在她马上就要装作无力故意让他扑倒为所yu为的时候,天地巨变苍白如雪,覆盖了一切的美好和愿望。
菩提寺中,爽朗惫懒的皇帝换了一副面具,仿佛瞬时间长大,一脸冷漠的站在她的面前,身后是无数身穿漆黑战甲的大内禁军,大唐帝国的王牌弩兵端着令人窒息的巨大冰冷的刺天弩,遥遥指向大哥、二哥、还有她,她仓皇的看过去,欣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迟疑和痛苦,可是他的手还是迅猛有力的挥了下去,甚至最后还嫌碍事,自己动手
大股的血hua绽放在大哥一生培养的那三十六位死忠身上,菩提寺大火蔓延,夏夜的风温暖的很,可竺寒暄那一刻,宁愿甚么也不想的死去,也不愿看到他那双孤寂绝情的双眼,他曾经在她的身上死死的占有征服怜爱,手掌那般大、那般有力,一点一点的让她刻骨铭心的攀上了巅峰。
火光刺眼,仿佛有字深深的刻在上面。
那一夜,火光鲜血弥漫了一个叫竺寒暄的可怜女人的双眼,苍山如海,夕阳如血,她孤零零的被人遗弃,满脚鲜血的走在旷野上,痛快死亡和挣扎求生不断的在女人脑海中徘徊,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埋葬在其中,女人很累,疲惫的无力,夏天的太阳太毒太辣了,竺寒暄合上双目,她只是觉得自己要是死了就太对不起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了,死一个无辜的孩子没甚么,可他的孩子却不能无辜的死,女人倒下了,自始至终,女人对李治震惊过、失望过、伤心过、恨过、怨过,却从没有停止爱过。
一个前隋公主,一个大唐皇帝,可不是冤孽嘛
如果老天爷是有智慧的,那真的当得起人们对他的膜拜,这一出出的滑稽上演滑稽落幕,那么精妙无双,该需要多少渊博浩瀚的智慧和无聊的心思。
竺寒暄最终还是晕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也是个午后,夏雨刚刚停歇,燥热褪尽,竺寒暄活下来了,所幸,在她胡思1uan想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女人扛着一把很大的马刀,刀头滴血,看着就一身煞气,看人的眼神也让人ao骨索然。
至今竺寒暄还记得那个和桃hua姐的对话,一个让她重新快乐活下来的对话。
“你还真命大,”女人道。“你大哥和大嫂被烧死了,二哥被斩,自己怀着个孩子盯着烈日一个人在原野上独行,居然差点杀死了张要离,脸色不见一点苍白,红润见光,你真是个幸福的女人”
“不过是一个不肯放弃自己孩子的普通母亲而已,你是谁”
“我是谁”女人跟着反问了自己一句。
“我不想连救命恩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我还不了的,未来我孩子出世提我还,你也救了他一命。”
“那你要我如何感谢你呢,我们都是女人,可不能以身相许了。“大劫过后,洗尽铅华的女人放佛一下子xiong藏万顷bo涛,通明豁达太多了,一扫以往的忧郁,些许俏皮。
“你猜猜”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女人冷哼一声道:“我一个头长的女人,学那种狗屁不如的秃驴伪善行径干甚么。”
竺寒暄道:“那妹妹就猜不到了,该不会姐姐喜欢女人吧。”
女人理所当然道:“正解。”
竺寒暄脸色一僵,随后强撑着笑脸,一脸怕怕的看着陌生的女人。
女人嘴角轻柔,眼神从竺寒暄的脸庞缓缓移到腹部,竺寒暄不自在的转了转身子,避开了女人的注视。
“吼”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无比的虎啸声,还没等竺寒暄震惊过来,但见女人吹一声口哨,一只全身雪白的白虎走了进来,白虎壮如牛,虎目扫视,带着不加掩饰的冷漠,那是掠食者天生的嗜血,这种不分正邪的单纯的嗜血,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白虎通灵的看了一眼竺寒暄,做出了一个令女人和竺寒暄死也想不到的动作,白虎对着竺寒暄前膝跪倒,或者说是对那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屋外还有不好护卫的人,同时震惊出声,一时间室内竺寒暄和女人不言不语,室外轰然声大起,那是女人的手下、族人、奴仆。
传说成吉思汗平生有一个习惯,或者说是个奇迹,在他犹豫不决困huo不解时,每每都有一匹苍狼入梦,醒来后,一只白鹿在手苍狼与白鹿。
女人微微眯了眯眼,冷声道:“白虎伏地,好煞气好兆头,你肚子里这个xiao娃出世后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竺寒暄神情慌慌,面上却深以为然道:“实情,要不你让我自生自灭吧,要不,干脆杀了我,反正我也一直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