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就那么没有丝毫高手风范的,寻了路边一个大土坷垃一屁股坐了下来,显得有些萧索,好一会儿,才吐出来一句俗不可耐的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暹长老开始看到武罗飞上天空去应对八大魁将,心中其实憋着一股蔫坏。他看出来武罗没有将八大魁将放在眼里,就等着他吃个闷亏,看他的笑话。
八大魁将的修为,都已经达到了大能者问天境界。而且八大魁将有一套极为高明的合击阵法,唤作“八荒神龙杀阵”,这阵法乃是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是当年人族为了对抗凶兽、妖族那些个体强大的种族而创立的。
就算是暹长老自己,不费一番手脚,也难以破去这个阵法。
他却没有想到,武罗竟然如此霸烈,一上去就是最强手段,八大魁将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拍飞了。
而接下来,武罗对于暹长老的心态把握的很准。
暹长老的确怕死。
暹长老今年已经一千六百多岁了,用世俗的话来说,绝对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了。修士到了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该寿终正寝了。
可是越老越怕死,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越发珍惜这所剩不多的时日。
暹长老这一辈子,奉承的、贬低的、尊敬的、蔑视的,各种各样经历无数。到了现如今,他才不会在乎什么虚名,什么高手气度,一切随心所欲。
武罗双肩上的小龟,他也看不出是什么来历,但是也只有他能看出来,那两只小龟格外不凡,自己未必能打得赢。
而武罗手中把玩的,正是天下第一镇符“天地囚牢”。
武罗之前的四大征,再加上“天地囚牢”和两只小龟,他暹长老再厉害也不是对手,只好灰溜溜的出了五庄观。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能够同时使用那么多的天命神符”
古玉世家中,有很多典籍都是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这些典籍之中,也记载了很多秘闻。暹长老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一个人同时修炼多道天命神符。
每人只能修炼一枚天命神符,这是死的定律啊。
想不明白,暹长老只好摇摇头,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继续往回走。
凉亭内,八大魁将全都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玉二脸上却是一片淡然:“卞前辈放心,暹长老出手,绝对不会有差错的。暹长老可不是这些废物能比的”
说着,他眼神凌厉的扫了八大魁将一眼,八人立刻把脑袋垂的更低了:“我等无能,请公子降罪”
“哼”玉二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抬起手中已经空了的银碗,书童侍玉赶紧上前倒满。
卞西凉在一旁看得暗暗感叹:八大古族果然人才济济。这八大魁将,都是大能者问天境界的强者,便是在九大天门,也是既有地位的高手,可是在人家古玉世家,不过是八个奴仆而已,任人打骂责罚的角色。
“是暹长老回来了”书童侍玉一声欢呼,卞西凉和玉二一看,果然暹长老慢吞吞的从山下走来,两步就到了凉亭上。
可是他双手空空,并没有捉了武罗回来。
玉二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敢跟他发作:“暹长老,武罗呢”
暹长老没有半点惭愧的样子,双手抄在袖子里,很干脆道:“没抓来。我老头子打不过他。”
“啊”
所有人全都傻眼。玉二有点不敢相信:“连您也不是他的对手”
暹长老一指地上的八大魁将:“您问问他们,就知道那家伙有多强大了。”玉二当然问了,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自他心中,古玉世家自然是天下第一,古玉世家的第一高手暹长老必定也是天下第一,捉拿一个小小的武罗,实在是大材小用,却没想到暹长老就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了,而且坦然承认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
卞西凉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不出动那件仙器,难以逼武罗就范啊。
暹长老一挥手,对八大魁将道:“你们下去守着吧。”
他说话比玉二还管用,八大魁将立刻一叩首,一起出去了,严格执行暹长老的命令,到土丘下面去守着。
暹长老忽然看了书童侍玉一眼:“你过来。”
侍玉意外:“老祖宗你叫我”
“跪下。”
暹长老声音平静,可是侍玉却是一个哆嗦,双膝一软就跪下去连连磕头:“老祖宗、老祖宗,侍玉有什么地方伺候不周,您千万别跟我计较,我年纪小,不懂事”
暹长老摆摆手,自始至终声音都很平静,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你不用来求我,你伺候的又不是我老头子”
“我老头子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这里不是家里,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好。”
这事情和他无关,他说起来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侍玉,你说说,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卞西凉心里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啊
之前书童侍玉一上来,卞西凉就知道他作假糊弄玉二。他跟武罗接触的虽然不多,却也知道武罗不是那种人。暹长老去和武罗见了一面,就看出侍玉耍的小手段,这份眼力相当之毒辣。
玉二眉头一皱:“侍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玉吓傻了,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抱住玉二的腿哭诉起来:“少爷,少爷,是我错了,我心里气不过,自己弄出来的伤势。不过那武罗真的对我们古玉世家很不恭敬啊”
玉二气的浑身发抖。
他自命心计过人,目光如炬。之前还专门点醒卞西凉,你的小花招我早就看透了。却没想到竟然被自己身边一个小小书童蒙蔽。这等于是当着卞西凉的面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他这样的世家公子,最看重的便是脸面,登时气得胸肺都要炸开,狠狠一脚踹在食欲的胸口,踢得他狂喷了一口鲜血,摔出去五六丈远。
这还不解气,他又冲上去,随手从一旁拔出一颗胳膊粗的小树,劈头盖脸的朝侍玉一阵暴打,一直打得侍玉惨叫声都没了,这才气喘吁吁的丢了手中的小树。
“来个人把这个恶奴给我押回去,该怎么处罚,让家里绝不能姑息”
一名魁将上来,背起了七窍流血已经昏过去的侍玉,想玉二和暹长老各行了一礼,破空而去。
而暹长老,从侍玉开始认罪,便闭上了眼睛靠着那根柱子坐下去,一副枯槁模样,自始至终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玉二喘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歉意对卞西凉道:“下人管教不严,倒是让前辈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