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洋人对我天朝心怀不轨,这也确实是事实。尤其是那个上海租界,更是三教九流聚集的藏污纳垢之所。西洋人甚至还在那边驻扎兵马战舰,自设官府衙门,宛如国中之国一般并且根据市面上的小道消息,那处租界还是革命党的一处大本营若是放任不管的话,长此以往,必成心腹大患。
因此,臣弟建议陛下收回上海租界,禁止洋人居住,只保留通商口岸的资格,从而一劳永逸地消除这个扎在京畿的心头之患。然后就可以将洋人留下的工厂、码头、商铺等产业逐一发卖这租界的地盘虽然不大,豪华楼宇别墅却是甚多。哪怕再怎么折价贱卖,朝廷至少也能有二三千万两银子进账”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差不多等于是要对西洋商人进行明火执仗的抢劫了。但站在军机处里参加议事的诸位朝臣们,在思想上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
因为这天朝上国的官僚贵戚,对待民间商人从来都是这样让你的产业能够平平安安发财,就是我对你的恩赐,所以不能断了给我的孝敬;而当我觉得你已经发财够了,我自己又需要杀鸡取蛋的时候,就可以想用什么价格把你的产业收上来,就用什么价格收上来,绝对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只是这查抄西洋外商的事情,毕竟和对付那些没根底的本国商人有所不同所以康德皇帝在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之后,还是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够稳当,容易引来更大的麻烦。
“嗯,皇弟确实是用心良苦,这也不失为一条为朝廷求财的捷径,就是名声上未免实在难听了一些更何况,驱逐租界商人倒是小事,但之后只怕会招来西洋舰队,肆意轰击骚扰我国海疆,甚至用兵器、金钱资助革命党发动暴乱,作为对我天朝上国的报复啊”
“皇兄,自从南迁以来,父皇就一直重视加强海防,十余年苦心经营下来,已经在沿江沿海增修炮台无数。而南边的福建水师,这几年与台湾反贼多次交锋,颇有胜绩。纵使对上西洋人的坚船利炮,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至少可以尽力御敌于国门之外。
而且,臣弟听闻西夷国内,最近矛盾重重、动乱不断,去年又在东瀛打得天翻地覆,连那个佩里提督都战死了,如今正是兵劳师疲之时若是此时再不乘虚动手,莫非还要等到他们养精蓄锐之后再说
况且,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世间万物都是属于陛下您的,那些洋夷的钱财自然也不例外,又何须忧虑名声不好听呢”
那怎么没见你把家产都捐献出来,给朕拿去发发军饷
听到这样不要脸的马屁话,皇帝不由得对正在那里唾沫横飞的庆王瞥了一眼,在心中暗自嘀咕道。
不过,他实际上并没有怎么生气与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全靠熬资历爬上来的老臣相比,他的这个弟弟其实还算是不错了的,至少没有整天盯着自己的那点儿内帑银子,并且时不时还能出几个鬼主意。
只是他这一次提出的鬼主意实在是动静太大,也太冒险了,康德皇帝实在是有些犹豫不定只不过是为了搜刮些钱财,填补朝廷的财政窟窿而已,却居然要为此发动一场对外战争
这打仗可是天下最最费钱的事情,谁晓得打到最后,朝廷是赔是赚就算是最后打赢了,但万一军费消耗过多,得不偿失,把财政窟窿弄得更大了,他这个皇帝真是哭都没地方去哭啊
“当然,若是皇上欲求稳妥,不想让朝廷彻底撕破脸面,那么臣弟倒是还有一策眼下京畿之地魔教肆虐,民情汹涌,愚民破家入教者不计其数,王侯贵戚亦与其多有勾搭。若是长此以往,必成祸患。
为求朝廷安泰,不妨让祸水外引,由地方官府暗中设法挑拨一二,先让那些邪教乱民去洋夷租界打头阵,等到两边都折腾得筋疲力尽了,然后再由朝廷派人从中调解哼哼,最少也要逼得他们答应延迟那五千六百万两巨债的还款日期,还得再勒索出一笔巨款,或捐或借皆可,以救朝廷燃眉之急”
见皇帝似乎有些迟疑不定,庆王又再次改变了腔调,换上了一个比较“稳重”的建议。
从历史性的角度来分析,这实在是一个馊到不能再馊的馊主意大金朝廷身为统治着这片土地的合法政府,理应对这个国家发生的一切事情负责,又怎么能站到中立国的位置上,在外国侨民和本国暴乱者之间充当调停者,甚至还要想办法在私下里收好处呢这也太荒唐了吧
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会让人怀疑康德皇帝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看成是这个国家的主宰者
可问题在于,这世上的一切馊主意,在真正露出破绽之前,听起来都似乎是个好主意。
所以,在听到了这个“一举两得”的“稳妥”主意之后,康德皇帝就已经有些心动了。
而在此时被送入军机处的一封捷报,则更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捷报捷报福建巡抚发来捷报台湾岛各路反贼爆发内讧台南玉山派修士出山参战,于新竹之战大破革命党联军,进而讨平全岛其新任掌门天师付泉子,一向亲近朝廷,已于近日正式上表归顺,并向福建巡抚衙门进献革命党贼酋首级二十余颗,另有生俘著名匪首十余员,以此向朝廷表功”
“台湾已经平定了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个令人喜出望外的捷报,康德皇帝一边不顾仪态地拍着大腿高声叫好,一边从同样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兵部尚书手里接过文牍,略略翻看了一下,便开口作出了决断。
“传朕的旨意,着令福建巡抚衙门,火速押送一应革命党人犯进京,待验明正身之后,便千刀万剐,以明正典刑还有,玉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