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德马尔蒙将他的一众东方友人带入房内,这个庄园在1870年的普法战争或是1871年的巴黎公社时期大概也是被洗劫过的,墙壁上还残存着没来得及修缮的弹痕和被火烧灼过的痕迹,最显眼的地方悬挂着马尔蒙骑着战马手执军刀的油画,地步写了一行小字“永远忠诚于玛利埃德米帕特里斯莫里斯德麦克马洪将军”沈哲登时明白了,这位行伍出身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外长是站在麦克马洪一边的极端保王派而并非和现任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总统路易阿道夫梯也尔处在同一阵营,怪不得他会对这些来自极端皇权至上的国度的使臣表现出如此之大的热情。
马尔蒙并没有邀请太多外人,与宴者除了清国的几个使臣则是和马尔蒙同属极端保王派的同袍,而马尔蒙非常体谅清国习俗地规定了此次宴请,女眷不可参加,一眼扫过去,总计人数不超过15,完全没有法兰西喧闹奢靡的宴会氛围,沈哲有点失望,但文桂脸上却在夸张地笑容中难得地出现了几分惬意的神色,沈哲一时不好总结,这到底是东西方文化差异呢,还是年龄造成的审美差异。
整个席间,可以充当翻译的算上沈哲也只有三个人,所有人都深知沟通资源的紧缺,席间不到万不得已基本只吃不说,只有马尔蒙和文桂两个主角还借着沈哲滔滔不绝。
此时的法兰西政治风气开放,第三共和国政府真正稳定也只有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军武出身,又有麦克马洪撑腰的马尔蒙谈起总统梯也尔也是丝毫不避讳自己的不满之情,说到激动处简直是怒发冲冠恨不能将那个圆咕隆冬的小丑给碎尸万段,而与席的法兰西高官们也是义愤填膺地附和,听得文桂心惊胆颤,几乎觉得自己正在被卷入一场异国的谋反案,苏武牧羊的故事在他的脑中一遍一遍的回放,终究还是觉得自己是没有苏武当年那么年轻的年纪也难得有苏武那么大的毅力,要是真像苏武那样被囚禁在哪个草场,他直接躺地上让羊群踩死。沈哲见文桂的脸瞬间散发大义凌然的烈士神采,忙趁马尔蒙与他的众兄弟们慷慨激昂的档子,向文桂解释说法国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这一行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心里却在思索要不要趁此机会向文桂透露一下关于麦克马洪会在两年后即1873年取代阿道夫梯也尔成为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第二任总统,反正文桂对他也算是不错了,他现在给文桂点提示,也算是对文桂先前提点他的报答,但是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按照他的规划,大清朝在这几年之内迟早是要和这个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翻脸的,现在倒不如任由文桂倾向于执政政府的梯也尔派,日后他也可以以麦克马洪逼阿道夫梯也尔下台为理由与法兰西当局决裂,从而收回法兰西在华的全部利益,这么一想,说出口的话就变成:“就算是他们支持的那个麦克马洪伯爵,也是要忠于他们的总统的。”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法国总统才是法兰西的最高决策者。”文桂对法兰西知之甚少,就连法国混乱的政局更替都是刚才在来得路上靠沈哲的解释理清楚的,在与外国的交涉方面几乎是对沈哲言无不听,听无不信,问沈哲道:“那我大清结交的对象仍然应该是法兰西的总统了”
“那是自然。”沈哲刚想再解释几句,周围的环境却陡然喧嚣了起来盘子摔碎的声音和女仆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餐桌上的有的人站起来看向发生混乱的角落,有的则是直接跟着马尔蒙快步走过去,顺着马尔蒙推开的人群,沈哲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走进了再看,那人正是马尔蒙的管家,此时他的瞳孔扩大,胸口已经停止了起伏,没有任何生存迹象。
“喂,马克,喂。”马尔蒙用脚踢了踢管家的肩膀,神色颇为紧张,脸涨的通红,以军人的直觉,他断定眼前的管家已经是一具尸首,可是这个管家一直身体健壮,又只有三十多岁,无病无灾,怎么能说死就死了。马尔蒙不甘心,探下身子探他的颈动脉,脸色霎时由红转白,死了,真的是死了。
文桂一看人家家里出了人命,在中国,遇到这种事,那通常是走为上策让,给人家留时间好好处理后事,刚抬脚想要劝马尔蒙节哀顺变就告辞,却感觉身边猛然刮过一阵风,在定眼一看,沈哲居然凑到了那具尸体旁边,将尸体紧闭的嘴撬开,先用手在里面扣了扣,后猛地将尸体的头往后一抬,捏着尸体的鼻子往尸体的嘴里吹起,垂把,有志气身子,猛垂死者胸口,不知是事实还是想象,众人几乎听见了肋骨断裂的声音,如此周而复始。文桂想阻止沈哲却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堪,马尔蒙也是顾着大清公使的面子,强压着脾气,看这个画师到底想干什么
文桂心中紧张得紧,手心的汗几乎就要滴下来了,心道恭亲王说沈哲是个挺靠谱的后生,可从今天踏进这个庄园开始,这位沈大少爷哪有一件事靠谱过,当然,现在这么摆弄人家尸体是最得寸进尺的,虽然管家只是个仆人,但是再怎么说死者为大,看着此情此景,和马尔蒙几乎铁青的脸,文桂知道马尔蒙此时心中定然不满,但沈哲毕竟有他万万不敢冒犯的家世,但要是因此让法兰西人认为大清轻视法兰西,那还真是得不偿失,又遇见突然听见一阵剧烈地咳嗽,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厅堂已经沸腾了起来,文桂只听姚演在自己的耳边用微颤的声音说了一句:“沈大人沈大人他把死人救活了。”
此时在欧洲,现代意义上的心肺复苏术不能说还没雏形,但至少肯定是没成熟,更别提普及,再加上被东方古老文化神秘感的局势,在场之人无不认为沈哲使用的是某种东方的巫术
马尔蒙指挥仆人将刚刚苏醒还未缓过劲来的管家赴会房内,更是瞪大惊诧的双眼问道:“你不是画画的吗”
沈哲本来想着自己只要谨慎小心,不越雷池半步,这辈子也不用向别人解释所谓的未来技术,但是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命攸关他也终于不得不跳入了雷池,不过好在,这个雷池他还算是早有准备的:“在我们中国的传统意义上死亡问两种,第一种是大脑死亡,这种死亡任谁都救不了,另外一种是心脏骤然停止跳动,成为猝死,也就是假死,在假死还没有发展为真正死亡之前,其实都是可以逆转死亡状态的,刚才那可先生的情况脸色绀白,瞳孔放大意识丧失,这是明显的猝死症状,只要以口对口提供呼吸,在意外力按压胸口辅助心脏重新跳动,就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沈哲停顿了一下,看了眼眼睛发直的法国人,和在姚演的帮助下终于听明白的脸色发白的文桂又补充道:“这种方法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医术里就早有记载了。”
“不过就算现在就回来了也是暂时的,马克先生突然停止呼吸因该是其他病因所致,还是因该找医生做一次检查。”
马尔蒙闻言虽是在点头,但心思却已到了别处明天得要张罗一下让皇家医学院往大清国派几个留学生了。
良久,又对仍然有些没缓过神来的文桂感叹:“公使大人,贵国的医术真是厉害呀。”
s:东汉张仲景金匮要略:“救自缢死,旦至暮,虽已冷,必可治;暮至旦,小难也,恐此当言阴气盛故也。然夏时夜短于昼,又热,犹应可治。又云:心下若微温者,一日以上,犹可治之方。徐徐抱解,不得截绳,上下安被卧之,一人以脚踏其两肩,手少挽其发,常弦弦勿纵之;一人以手按据胸上,数动之;一人摩捋臂胫,屈伸之。若已僵,但渐渐强屈之,并按其腹,如此一炊顷气从口出,呼吸眼开,而犹引按莫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