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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外交官 珞骅 5303 字 2019-04-16

东乡和沈哲认识却与萧冉不熟,萧冉虽然平时和沈哲说笑,交情挺好,但他的心底里仍然是把主从关系分得明了得很,他是受恭亲王的命令跟随沈哲的,那么从恭亲王受命那天起,沈哲就是他的上级,就算是时不时的僭越,那他也将此认为是服从沈哲这个上级所谓“消除二人隔阂”的命令,他对沈哲,更多的是沈哲身为上级对他推心置腹的感激,或者说是感恩,并给沈哲所想的兄弟情义。

刚开始,沈哲和萧冉在这里转悠,那是他萧冉履行保护主子周全的责任,现在意外地遇到了这不只是何人的东乡胜道,按照他进恭亲王府起就深谙的规矩,他们这些底下人是不能随意听主子的私人谈话的,无论你会不会听懂,为了主子安心也好,为了自己的安全也好,都是不该听的,因此,虽然沈哲帮两个人竭力引荐,挽留,萧冉就是丝毫没有留下的意思,沈哲见状也猜出了个一二分,心想也是,萧冉十几年的习性不是他沈哲说改就能改回来的,况且这萧冉虽是也懂得而一些日本语,但是只限于说个早上好,回答个“哈伊”这些基本的交流,他和东乡胜道叙旧必然不可能只用这几句话,也难得腾出时间来翻译之类的,想想也挺累人,索性就让他先回船上。

东乡胜道将沈哲引入一家还有些规模的酒屋,庭院里樱花树干枯的枝桠在头顶几乎交错成了一张网,结冰的圆池上被有规则的被打了几个小洞,几条锦鲤围着小孔挤来挤去,池壁的石缝间还隐约看得见前几天留下的残雪。明亮的部屋里捧着酒盅的艺妓半露这雪白的手腕,半推半就地让客人在她们的玉手上摸了一把,不时散出很日本式的笑声。

东乡是这里的常客,他一们进门就已经有脸涂得煞白,穿着从京都买来的西阵织物的和服,头上戴了起码七八斤饰物的中年女人迎了出来,不知是早年化浓妆太多的缘故,还是这个年代的女人老得快,看那个女人的身形步子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偏偏一张脸让人觉得是五十岁上下,尤其是谄媚地笑起来的时候,所有五官和皱纹挤在了一起,连脸上的粉都像是要挤掉了一般。

那个女人热情地将他们两个人往里面的雅间引,满口都是“ぃらぁっしゃぃはさ”。落座后,老板娘又和东乡寒暄了几句,只是他们此时说的关西口音沈哲听得是云里雾里,只是挺清楚了东乡介绍他的时候说的是什么“天朝上国的贵客。”老板娘闻言瞬间嘴巴张成了个o型,像是围观异类一样将沈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转头对东乡道:“大清国的贵客,果然是贵气呀。”

沈哲听见这话,尴尬地笑笑,天朝上国的自尊哪是自己封的,分明就是这些邻国给的呀。

老板娘退了出去招呼其他的贵客,沈哲突然想起来,按照他的记忆岩仓使团在国外考察的时间是一年十个月,历史上他们回国的时间应该是1873年9月份,而现在刚刚到1872年的十二月,这个东乡胜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接过东乡为他斟酒的时候,问东乡:“岩仓大人他们都已经回国了吗”

这一提,似乎正提到了东乡胜道的伤心事:“没呀,我是先回来的。兄长突然过世,我只得回来担当家业。”

东乡边说边摇头。沈哲知道东乡胜道这摇头参杂着对兄长过世的心痛,也有突然中断的欧美之行的惋惜。

沈哲将举在半空中的酒碟放下,道:“东乡君节哀。”

东乡将碟中的酒一口引尽,用力紧闭双眼,片刻之后又睁开,情绪平静了不少,只是被硬逼回去的眼泪将他的眼睛沙得通红“这都是天意,也是没办法的,早就想通了,倒是让沈大人见笑。”

东乡胜道向沈哲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哲会意,也相应地饮了一口碟中的清酒。

“东乡君以前曾说过是萨摩人士,怎的现在搬到横滨来了”

东乡胜道听见这个话题,一下子来了兴致,红着眼睛,嘴掩饰不住地咧成了四方形:“家中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我就要从这里乘船去美利坚游学了。”

关于东乡对于夕阳近乎狂热的崇拜在德国的时候就已经很刺激过沈哲了,“始惊,次醉,终狂”这六个字人家绝不是说着玩的,他和岩仓使团的其他成员一样像一块被晒干的海绵,猛然被投进了西方文化这边汪洋,那种汲取水份的贪婪似乎要将太平洋的海水吸干,现在,想必匆匆回国的东乡胜道仍然是一块半干的海绵,对于大洋彼岸的那篇热土,可谓是望眼欲穿。

“哦,等一下。”东乡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事,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细长的木盒,上面画着黑色的东乡家的家徽。

“这个是”沈哲看向东乡。

东乡略带羞涩地一笑:“这个是在下根据在西洋的见闻以及木户孝允大人和山口尚方大人的信件上提到的欧美情形所写的一份西洋见闻录。前日曾请井上馨大人过目,大人说可用开启国人心智,此份,乃再下手稿,沈大人如不嫌弃,请笑纳。”

沈哲谢过东乡胜道,将木盒打开,略略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不由大惊,这分明就是一份岩仓使团的考察实录呀。正准备再次道谢的时候,房门却被拉开一条小缝,纸糊的格子拉门上印出了两个女人的侧影,一个明显是刚才那个老板娘,另一个女子则微微低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

门外传来老板娘的声音:“打扰了。”

“什么事”东乡还在钟情于介绍他的游记根本没注意到门口添了两个人影,被突然打断很是有点恼火,用不耐烦的语气大声问。

老板娘听出了东乡语气中的不悦,在门外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