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端详了手中的两支竹简片刻,嘴角擎起一丝自得的笑意,连那着竹简的姿势也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将竹简大大咧咧地往老板手里一扔,就潇洒地走出店门,之给掌柜的丢下两个字:“假的。”
老板一听吓出一身冷汗,那个卖家是他的老主顾,两人合作多年一直为出差错,应该说有很坚固的商业信任,但这毕竟也是他第一次收购战国书简,心里都没多少底,这会儿被人那么自信地判断成假的,就越想方才和那个土夫子交易的细节多有可疑。也不顾自己手里的宝贝禁不禁得起风吹日晒,就冲出了门截住刚刚踏出店门的沈哲:“小哥且慢,小哥刚才说这份竹简是假的。在下不才,未通战国书简,但以此份书简比对祖传汲县书简拓本,无论笔风,假字,均相差无几。”
沈哲轻笑一声,转过身看着店铺老板,见他嘴唇发白,额角也沁出汗珠在早春的空气里冒着热气,带些同情地调侃道:“店家,要是六国文书措辞皆无所异,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的时候也犯不着统一文字了。”
老板此时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被骗,要说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是没有吃过亏,这点钱财他也不是赔不起,但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他这堑已经吃了,智还是没见长,无法只得虚心求教:“请明示之。”
沈哲正值证明自我价值的年纪,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表现自己一把,就从老板手中抽出那副自己刚才看过的竹简,道:“您说的汲县王墓里出来的是魏简,但这份从内容而言明显是楚简。”沈哲从竹简上向店家指出三个还算辨得出形状的字迹:“您看上柱国,这分明是战国时期的楚国对国内最高级别武官的特有称呼。”
老板仔细看罢点了点头。
沈哲见状又道:“楚国古字虽秉承商周神髓,却也自成一脉,其用笔画多为圆弧之态,运笔轻入轻出,字型偏圆,如江南山水,轻逸秀丽。而此简中之文字,不但笔画平直,连本来应该写成圆形的日字都变成了方形,应当为秦国古字的特征才是,还有月字,如果是以楚国的书写方式,三笔则成,而秦国则必须要用四笔才为准确,此处木字也是同理,楚书用三画,秦国则定要五笔。这份书简以秦简之字为楚国之书,故此,在下才说它是假的。”
老板倒抽一口凉气,谁道只有隔行方才隔山,这就是不隔行也不见得尽能通透,还好他虽然承诺买下整套书简,却也只付了个预付款,要不然这损失就不可估量了,不由向沈哲抱拳:“多谢公子提点,不想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学识,当真让人惊叹。”
就这个方面,沈哲被夸还是头一次,一下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哪里哪里,机缘凑巧,机缘凑巧罢了。”
“沈兄弟真是自谦的过了。”
第二十五章 君臣初晤下
更新时间201128 18:56:50字数:5722
猛然听见身边有个陌生的声音热情地招呼自己,沈哲一愣,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京城之内有这么多熟人。
没等他来得及去看清楚这个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就看见面前的古玩店老板身形剧烈一晃差点儿没跪下去,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问安“澄贝勒大驾光临,小的惶恐,惶恐。”
载澄见腻了这种阵势,不耐烦了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别抽了。”
沈哲虽然没在京城住多长时间,单听店老板报出了这个名号,也知道了自己眼前这个人,正是京城之中最负“盛名”的公子哥儿,当今圣上的堂兄爱新觉罗载澄。心想这可是能接触到同治的一条比慈安太后更好的途径,忙向载澄拱手施礼:“原来是澄贝勒,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载澄性情爽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丝毫不知道要护短:“别扯了,我能有什么好名声,要说如雷贯耳,那是沈大人你的名讳。”有用拳头捣了下老板的肩膀:“老儿,有眼不识泰山了不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位可是今年圣母皇太后钦点的国子监祭酒瞧人家,虚岁刚十八,从四品的大官儿,您老十八岁的时候干什么呢”
老板已经年过半百,读书人的身板儿,这经载澄这么一个身强力健的游牧民族少年一推,差点没仰面儿倒下去,心里堵得很,心想我十八岁的时候那可是出口成章,倒着背四书五经,你澄贝勒也不想想自己十七八的时候在干什么。老板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不但碍眼很有可能被澄贝勒这玩笑似的推推搡搡给折腾死,忙道:“澄贝勒教训的是,那小的就不叨扰澄贝勒和沈大人叙旧了,告辞告辞。”
载澄看着店老板点头哈腰地退回自己的店面里,开始正式履行自己此行的任务:“我说沈大人,您可是真难请,我差人去了您的住处几次,不是太后召见就是已有安排。”
沈哲正寻思着是否真有此事,背后就被载澄热情地重重拍了一下:“这么着吧,沈兄弟,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如何”
沈哲虽是一向不怎么喜欢应酬,但正巧也想跟这个澄贝勒拉拉关系,就一口应了下来:“承蒙澄贝勒看得起在下,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沈哲跟着载澄在琉璃厂里七拐八拐,跟走迷宫一样。但是载淳不说明去处,他也不好问,但从不是擦身而过的妖艳女人们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要去的似乎不是什么好地方。
载澄在一间小四合院前面停了下来,朝沈哲一笑:“到了。”
沈哲略微打量了一下此处,青砖的院墙两米多高,簇新的朱漆大门虚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