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沈哲也承认,在对琉球国的吞并的这个计划上,他的目的和日本人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不吃别人,就是被吃,好不容易远东还有琉球国这么一块儿凭如今的大清吃得起的地方,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同样的,在他看来,对于此时的琉球国相国尚帧,愚蠢自然不能算是他的错,但是愚蠢的人却要出来当相国,自然就是他的不对,或许更是琉球国的制度不对,这样一个国家,就算他不拿过来,自然别人也要伸手来抢。
尚泰的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头天夜里,他经历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不眠之夜,他一直是一个豁达的人,心大的就像是太平洋一样,就连当年日本国勒令琉球废除和清国的一切外交关系的时候,他也没有尝过睡不着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可是昨天晚上,他却辗转反侧,不过是一班大清上国来的使臣,却让他提心吊胆,回想起大清上国的国书,不但没有什么对琉球国的不满,还对他尚泰对大清的忠诚大家赞赏,但怎么看怎么让尚泰觉得,大清上国的字里行间是说他尚泰力不从心,甚至有点让他告老还乡的意思。
虽然有过弟弟的提前忠告,不过他对这个大清上国派来的年轻使臣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小伙儿长得挺精神,不能说是貌赛潘安一流,不过很符合大众眼缘,看着挺舒服,立体的五官,和脸部分明的棱角还有一点儿西方人的感觉。
呈上国书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没有一点儿作为宗主国的倨傲之气,随行之人少有僭越的举动也立刻就被他喝止住了。
不过,尚泰既然安安稳稳的再琉球国的君主的位子上一坐就是这几十年,硬生生地是熬死了大清上国的两个皇帝,而且眼看着似乎还有熬死第三个的希望,自然知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现象的这个道理。
他将国书放在几案上,并没有马上翻开拜读,或者说,他此时还不敢翻开来看,在这之前,他打算先探探这个使臣的口风,好让心里有个底,沈哲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意,并暗笑此人是无用之功,他在试探有什么用,国书已经白纸黑字地写出来了,难道还能自己改动了不成
只见尚泰一团和气地笑笑,一双小眼睛在肥胖的脸上被挤成了一条缝隙,连眼珠子都看不见了,琉球国的列为大臣们对于自己主上的这个表情已经习以为常,知道如果单凭这种笑容就贸然判断自己的主上此时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那是纯属找死。
而大清使团的随行人员见状心里却是极为看不上的,心想着这哪里是一国之君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地主老财呀。
一下子觉得紫禁城里那个尚且不足二十岁的爱新觉罗载淳的形象光辉高大了许多。倒是沈哲没有因为尚泰看似傻呵呵地一笑引起什么情绪变化,此时此刻,不管尚泰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路就只有一条,就是接受国书中的所有条件,并且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格。
“贵国的那几艘战船真是好威风,若是孤不知道公使大人深受上国皇上的眷顾,得意有这些神兵保驾护航,孤一定以为,是上国听信了什么谗言,来找孤兴师问罪的哩。”尚泰笑呵呵地说道,像是开玩笑,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琉球国王,正在以自己的方式不卑不亢的表示自己的愤怒。
所有琉球国的官员此世目光虽然看着地面,余光却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大清上国来的年轻的使臣的身上,心想,他怎么也应该解释解释。
可是沈哲也不是一般人,尚泰的心思他了解的很清楚,因为自己也曾经代表一个弱国和强国进行交涉,就是心里再火大也得压着,但是有不能丢了自己国家爱的脸面,这还不算,还得探听出对方的用意和心思。
要是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一定会对尚泰抱有充分的同情之心,说不定兴致好的时候还会交流交流经验。
只是,现在他们各为其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沈哲向尚泰拱手施礼,笑着说道:“诚如陛下之言,吾皇的确对微臣眷顾有加,要说向陛下兴师问罪,固然也没有错,不过说到是吾皇误信谗言,微臣以为,可就有失偏颇了。”
尚泰的笑容陡然僵在了他聚集了脂肪的脸上,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群臣们也是一个个要么吓得面如土色,要么目露凶光,仿佛能吃人一般。
倒是尚帧曾经在北京城求学了十余年的儿子尚劼还算是镇定,这个地方本来轮不到他突然插话,可是此时虽然是自知僭越,但是也顾不得那么多。
尚劼道:“小臣愚钝,实在不知公使大人所言何意究竟我琉球国所犯何事,能让大清上国如鲠在喉,千里问罪。”
沈哲并不因为殿上气氛周边而表现出任何情绪变化,仍然保持着友好的笑意,淡淡道:“王子言重了,如鲠在喉倒是不至于。”
一句话,虽然彬彬有礼,全无羞辱之词,但一听之下就知道是在说尚劼自抬琉球国的身价,自己个儿当自己是宴席上的硬菜,别人只当你琉球是残羹冷炙。
尚劼的脸上登时红一阵,白一阵。
沈哲的随从里有几个随从见状想笑,却忍了回去,抬手摸了下鼻翼,来遮挡自己嘴角的不在然,这样的小动作,却更加让琉球群臣认为这是天朝上国的轻蔑,却又毫无办法。
沈哲继续说道:“至于世子问道是为何千里问罪,微臣倒是想先问陛下一个问题。若是贵国渔民在台湾遭到当地居民的抢掠,贵国心有不甘,可以直接上书朝廷,吾皇自当秉公办理,我泱泱华夏,数千年的礼仪之邦难道还会偏袒私护,不能给贵国一个公道不成贵国又何须拜求日本国出面,不宣而战,犯我大清疆土,屠我大清百姓,敢问贵国,凭这一件事,还不足以让吾皇把这件事问个清楚吗说实话,此次之事,要不是吾皇仁慈,顾及到与贵国多年邦交,不忍心看贵国生灵涂炭,恐怕老早就从台湾会师北上,与陛下共猎与琉球国境内了。”
沈哲所说的“共猎”用的是赤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