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尸骨未寒,尔等为先朝遗臣,宜为国报效,岂能独善其身。体乾任司礼监首领已有数年,宫中全赖以维持,岂可轻言辞去。朕命体乾继续统领司礼监,守卫六宫安全。”
我不知他们接到我的旨意是什么想法,没多久我又调了原先在庄妃那伺候过我的太监徐应元入司礼监做随堂太监。魏忠贤虽然是东厂提督,但他还兼任着秉笔太监一职。明制司礼监中,随堂太监与秉笔太监同等。我调徐应元做随堂太监就是不想旨意全由魏忠贤来写。根据英国公的推荐,我任命武安候郑绶为巡警司提督,巡捕外城。在我潜心准备的时候,朝中却有人跳了出来弹劾魏忠贤。
国子监司业朱三俊,上疏弹劾监生陆万龄、曹代请祠魏忠贤国学罪。在几个月前,监生陆万龄上书天启帝,说魏忠贤的功劳已可以与孔子相提并论,要把魏忠贤移入国子监与孔子并祠。天启帝也同意了,不过因当时有人提出,假如某一天皇帝驾幸国子监,例应拜祭孔子,而魏忠贤的像就在孔子边上,拜孔子也就是拜魏忠贤,似乎于礼不合,所以这个提议就没有实行。此时,朱三俊便以此事弹劾陆万龄等人。
这个朱三俊不是我拉拢的人,不过看来也是个识时务者,知道来我这个新天子面前投机一把。既然有人提供弹药,让我向魏忠贤开炮,我自然乐意,于是下令把陆、曹两人下了狱。先前还有一位叫李暎日的监生,也上过一疏,把魏忠贤比作是周公,我随即下令把那位李监生逮问。
魏忠贤刚平静没多久又有事端,他自然坐不住了。他不知道崇祯帝要怎样一面对他示好,一面又动不动拆下他的台。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在新帝面前已经不能如此跋扈了。九月十二日,魏忠贤上疏奏请停止全国各地为他建造生祠。我当即表示说:
“先前已经赐额同意兴建的那些生祠,继续照常修建,其他的就停下来吧。天下人为你建生祠,是出于公心,而忠贤有功不居,要求停建,真是难得后面的那些生祠就停下来,以成忠贤的劳谦之美。”
我这样处置魏忠贤不好说什么,实际上是我根本就不想在让他建什么鬼生祠,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民力。几天之后,糊里糊涂的江西巡抚杨邦宪、巡按御史刘述祖,分别上奏称魏忠贤功德巍巍,请求在江西为他建生祠。他们为建生祠,也在南昌作了些准备,顺手拆掉了三贤祠之类的古迹。我没有立即批复,而是交给了魏忠贤,那魏忠贤可能在最近和我的交锋中,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皇帝,不愿正面交烽。他看了奏章,奏请将这笔造祠钱粮解充辽饷。这个既然他自己说的,我当然求之不得,当下一口答应。
魏忠贤忌惮我的皇权,我则提防他在宫中的势力。双方都在警戒线上博弈,在经历了数次打击的魏忠贤,气势已经开始弱了。打压得差不多了我又嘉奖一下他,再给魏忠贤、王体乾叙功加荫,我现在还不想把他们逼得狗急跳墙。我就在这样的打拉中,消磨他们的实力、瓦解他们的阵营,让朝中大臣知道魏忠贤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地位稳固了。
第八章 阉党尽除新版
在皇权的打压下,魏忠贤那一伙开始顶不住压力了。到了九月中旬,新任南京通政使的杨所修上奏折弹劾崔呈秀和周应秋。这位杨所修,本是魏忠贤的党羽,因不满自己被外放南京这个清闲之地,也预计到魏忠贤集团不会长久,加上英国公的策动,所以反戈一击,弹劾“崔呈秀夺情,周应秋贪墨”。崔呈秀当时任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周应秋任吏部尚书,都是魏忠贤集团中身居要职的骨干。杨所修的突然发难,令崔、周措手不及;崔呈秀立即出面应付,双方相互指责。我当然不会马上动手,一个小官上疏我就修理大臣,岂不是告诉别人我要铲除魏忠贤,逼他去造反。我要让群臣都攻击的时候才能动手,这样我可是顺应民心。于是我便仍不动声色的说:
“群臣流品,经先帝分别澄汰已精。朕初御极,嘉与士大夫臻平康之理,不许揣摩风影,致生枝蔓。”
意思是群臣都是皇兄澄汰过的,不致有错。不要捕风捉影,无事生非但是我也没有惩罚杨所修。同时我让英国公他们只是把矛头指向崔呈秀。以前不封赏崔呈秀就是要给朝中大臣一个错觉,让他们觉得魏忠贤也抛弃崔呈秀了。
于是继杨所修之后,另一位原跟魏忠贤不错的云南道御史杨维垣,也突然上疏,公开弹劾崔呈秀,话说得也很难听,而且涉及到了厂臣。按照大明官场不成文的惯例,被弹劾的官员不管是否属实都要上奏折致休表示清白。崔呈秀依例上疏辩白,并请求回家守制,我没有立即批准。杨维垣再次上书,揭发崔呈秀的罪行。工部都水司主事陆澄源也参崔呈秀“夺情为安,忍于无亲”。御史贾继春更是骂崔呈秀道:
“说事卖官,娶娼宣淫,但知有官,不知有母,三纲废弛,人禽不辨。”
既然有人弹劾崔呈秀,他也只好继续上疏请辞。他想着魏忠贤不倒,他们下边做小的便无事,皇上不敢轻易与督公冲突,他很放心的上表。不想第三次上疏要求丁忧后,皇上却是批下了奏折。
“崔呈秀乃先帝夺情留任,然外臣非议,孝乃人之常伦,朕不忍夺,命归家守制丁忧,期满再行复用”偏皇上这批语说得道义岸然无从挑刺,崔呈秀只好回蓟州老家丁忧去了
“真是爽,看我一步一步把你这老阉贼的臂膀卸下来,到时想把你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我批完崔呈秀的丁忧奏折后,心里痛快得不行看来张惟贤他们做事还挺利索,接下来便要对付魏忠贤这小儿了。
明诏发下,内阁大堂的几个阁老们也是表态不一。张瑞图与黄立极这两个亲近魏党的却没有多大反应,因为攻讦崔呈秀的是他们自己的人,皇上对崔呈秀也多有回护,这不算什么大事。
施凤来看完奏折道:“杨所修看来是不满周应秋把他放到陪都去,崔呈秀是升得太快,惹人厌了皇上对臣子还是很宽厚的,周应秋给放过,崔呈秀也是丁忧去了。”
张瑞图接着道:“那是,厂公都是先皇遗诏留下的,皇上不会为难我们。”张瑞图是魏忠贤提携进内阁的,魏忠贤在各处的生祠碑文也是出自这个才子的手笔,他自然以魏忠贤马首是瞻。
首辅黄立极是魏忠贤的同乡,跟魏忠贤关系密切。他捋须道:“厂公无事,我等便稳当。啊,哈哈”
施凤来干笑了两声便道:“如今厂公虽然仍圣眷正隆,恐怕有些人要出来搅事了。贾继春那老狐狸当年弹劾东林人时如此,现在对付厂公也是如此,真小人也若非他是左佥都御史可以风闻奏事,咱们就把他给参了。”
其他两人也附声道:“正是,这等反复无常之人早该遣走”
另一位内阁大臣李国普听罢没有作声,心里冷笑了一下,暗道:“这些人都是靠关系上来,却看不透里面的局势。这贾继春敢如此大胆,后面恐怕有人撑着,说不定就是皇上。崔呈秀掌管兵部,他回家丁忧,魏忠贤便少了个强援,留守五卫以后恐怕就不听他魏某人的了。不管皇上现在是何主意,只怕容不得魏忠贤。魏忠贤一日在朝,皇帝便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