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儿顿时心里更气,看着一个个求情的人,咬定青山不放松,哼了一声,转身进屋,留下一群人继续哀叹。
“还小,他比你们一百个都鬼机灵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喜欢他打赏你们这些浪蹄子”
走进去的焕儿忽然又回来,瞪着这些婢女又教训了一通,最后结论是:我说不准进就不准进,除非皇后娘娘发话
娘娘会不让殿下进门他要是三天不来,娘娘估计就得亲自去景焕宫了
婢女们顿时喜笑颜开,却又飞快绷着脸,一副遵焕儿姐姐命的模样。
其中一个婢女待焕儿进去后,与其他姐妹找了个借口,也悄悄的走了。
差不多熬到中午饭点,朱栩与曹文诏两人晃晃悠悠的来到了礼部尚书的宅邸后门。
四周瞥了眼,朱栩谨慎的前后看了眼,才对着曹文诏底气十足地说道:“老曹,叫门。”
“开门开门,有客来访。”曹文诏上去就将门拍的好似要散架一般,沉声喊道。
“来客见谅。”很快里面的家丁就大声回应道:“我家老爷恕不见客,若有必要,请走正门。”
曹文诏一怔,转头看了眼朱栩,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从门缝塞进去,道:“我家公子来自宫内,还请通融。”
很快银票又被退了回来,伴随着家丁的声音:“客人请不要为难小的。”
曹文诏这次是真的没有招了,转头看向朱栩,此刻朱栩也摸着下巴,四十五度角看天。
曹文诏看了眼天,发现今天天有些阴,什么都看不到,本想张开询问,忽然间福临心至,从怀里掏出一分折子,塞了进去道:“请将这份折子转呈张尚书。”
这是御史弹劾张问达的折子。
里面静了一阵子,又道:“客人稍等,我去去就回。”
朱栩看着曹文诏眼神讶色一闪,这个大老粗也学会动心思了。
曹文诏立即嘿嘿一笑,对着朱栩道:“想到昨天对付骆养性才想起这个。”
朱栩赞许的点了点头,心里颇有成就感,这才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人嘛。
没多久,那家丁又跑了回来,将折子从门下塞出,道:“客人见谅,我家老爷今天有恙不方便见客。”
“看来他是执意辞官了。”朱栩自语一声,清了清喉咙,上前对着紧闭的大门道:“皇后娘娘口谕,张问达接旨。”
门内门外瞬间安静了,曹文诏张了张嘴,旋即也愕然的点了点头,这个方法确实最管用,而且不怕被揭穿。
没多久,开门那让人牙疼的声音响起,一个清秀的家丁对着朱栩道:“我家老爷请惠王殿下进去。”
第6章 威逼利诱
朱栩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家丁向里面走去。
“下官见过惠王殿下。”在大堂门前,一身家常服的张问达,抱拳对着朱栩行礼道。
朱栩目光不由得眯起,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五官均称,皮肤白净,留着山羊胡,神色平静中有这一股淡淡的凌厉之色,内敛而稍外漏。
一时间,朱栩思绪飘飘。
要说天启初年,满朝文武,最让朱栩佩服的,并不是勉力维持大局的首辅叶向高,也不是号称内相的王安,更不是魏忠贤,而是这个张问达。
张问达,吏部尚书,天启三大案的经手人甚至是策划者若非他早早致仕,内阁首辅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不会被魏忠贤生生整的家破人亡。
曹文诏见朱栩看着张问达发愣,张问达也默不作声的保持姿势,不由得低声在他耳边道:“殿下。”
朱栩头一扬,醒悟过来,看着眼前的张问达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见谅,本王是第一次见你,难免有些举足失措。”
张问达起身,今年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倒也不在乎多拜这点时间,闻言看着朱栩,一副公事公办,没有公事请离开的表情道:“不知惠王殿下今日到下官府上有何吩咐”
绝口不提皇后的口谕。
朱栩也不过是拿那当借口进门,见张问达识趣的没有问,他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说道:“本王来得匆匆未曾用饭,张大人不邀请本王一起吃点”
张问达神色不变,还是那副表情,道:“殿下见谅,下官府上都是粗茶淡饭,入不得殿下眼。殿下若有吩咐,下官立刻差人去办。”
朱栩抿了抿嘴唇,他是真饿了。但眼前这位张大人心思通透,狡猾如狐,不是骆养性那么好对付的。稍稍沉默了一下,有点嫌弃的对着曹文诏道:“说的也是,你去醉仙楼将他们最好的菜打包几份过来,今日本王与张大人一起用饭。”
说完也不管张问达,绕过他,直奔大堂走去。
张问达神色微怔,旋即右手食指摸索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眉头微动,然后跟着朱栩走了进来。
朱栩走到大堂里面的椅子上坐下,对着走进来的张问达热情道:“张大人不用客气,随便坐。”
张问达食指一顿,旋即道:“谢殿下。”然后隔着桌子坐在朱栩右边。
朱栩坐下来,左手放在桌上,四指敲击桌面,如同马蹄声,在安静的大堂内一阵一阵响起。
张问达进士出身,论官位是号称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论地位,哪怕是首辅要熬两年他也做得,在文坛更是名声响亮,号称大家。
他端坐一边,神色不动,只是余光也不时扫向朱栩,心里暗自揣度。
如今魏贼恶行越多而阻不得,朝中已多有大臣弹劾不果,辞官的辞官,外贬的外贬,哪怕他这个吏部尚书也压力颇大,不得已也要辞官。
这个惠王殿下年不到十岁,他今天来,是谁的说客
皇帝,魏阉,东林党,浙党,苏党
张问达心里念头闪过,神色却不动分毫。
朱栩一边肚子咕咕叫,一边也在思忖。尽管之前已经将这位张尚书的性格偏好打听清楚,但如今见面才感觉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棘手的很。
“想他留任恐怕已经不可能了。”朱栩暗自低语。
朱栩稍稍沉默下,酝酿着稍微严肃一点的氛围,然后才道:“听闻张大人要辞官归乡”
张问达丝毫没有轻蔑或者怠慢朱栩,闻言立即微微躬身道:“回殿下,家母病重,下官想要回乡尽孝。”
尽孝,这个词在这个时代是万能与无敌的,不管你有天大的理由,一提到这两个字,所有人都得默然然后让路。
朱栩在他的折子上已经看过这个理由了,故意想了想道:“本王已经为大人奏请皇兄,将老人家接来京城,有御医专门诊治,想来老夫人对大人的孝心会更加感动。”
张问达摇头,道:“多谢殿下好意,家母年老,受不了这长途跋涉的颠簸之苦。”
朱栩道:“皇兄也是这么说的,已经派御医前往张大人老家泾阳,所以大人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