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鲁脸角一抽，僵硬的说不出话来。他自然不想与明朝彻底撕破脸皮，那样察哈尔部就彻底陷入四面楚歌之境，他们需要明朝的帮助
可是明朝皇帝咄咄逼人，让他近乎无路可走。
挣扎了一会儿，尼克鲁抬手向朱栩，沉声道：“大明皇帝陛下，我国可如建奴一样，向大明称臣，接受大明皇帝册封，派遣质子入大明，大明也可以派官员监督我国政务，并且岁岁朝贡，还望大明允准互市。这是我国最后的底线，若是大明皇帝陛下不允，可以砍我的头送回察哈尔”
“原来你们是打的这个主意”
朱栩脸色和缓，轻笑一声。
尼克鲁脸色不好看，微低着头。他哪里不明白大明皇帝在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可他没有谈判的筹码，只能一步步退让，直到最后。
御桌两边的曹化淳与刘时敏对视一笑。
朱栩右手敲着桌子，心底还在犹豫。他本想是让满桂带着骑兵出长城，收拾察哈尔一顿，一来立威，迫使林丹汗彻底臣服，不敢再打长城的主意；二来，也考验一下多尔衮，代善，满达海三人的“忠心”与能力。
可尼克鲁将话说到这份上，说明察哈尔部真的很不乐观，朱栩思考一阵，道：“你们察哈尔现在有多少兵力”
底都透了，尼克鲁也没有其他办法，实话道：“不到一万人，借的兵已经归还。”刚说完，他又前面补加道：“现在我们缺少衣服，铠甲，粮食，盐巴，兵器，还有大炮。”
察哈尔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之前人畜几乎都被黄太吉抢的差光了。
尼克鲁真正在意的，除了粮食就是大炮。
这种火器，真的很可怕，若是他们有了大炮，在漠南诸多部落中就有了立足的本钱
“不到一万人”朱栩皱眉，这真的太少了，别说制衡建奴，自保怕是都危险。不过蒙古人的部落想要扩大，最直接的途径就是吞并别的部落。林丹汗显然就是在打这个主意。
朱栩思忖着，还是放弃了拿察哈尔立威的打算，转头向曹化淳道：“带着国师去兵部，商讨一下细节吧。”
“遵旨。”曹化淳走出来，对着尼克鲁示意。
尼克鲁心里一松，深深的看了眼朱栩，行礼道：“告退。”
朱栩微笑点头，心里已经在思忖着怎么最大化的利用察哈尔部。
曹化淳领着尼克鲁来到兵部，安排他在偏房休息，亲自去后堂见孙承宗等人。
孙承宗等人一见曹化淳，都连忙起身，迎过来抬手道：“曹公公。”
尽管曹化淳低调，现在的司礼监今非昔比，司礼监掌印太监也远没有当初的“内相”风光，可作为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谁都不敢忽视。
哪怕是孙承宗等人也是一样。
曹化淳谦虚谨慎，微笑道：“三位大人有礼，杂家是为了尼克鲁来的。”
孙承宗，孙传庭，申用懋心里一惊，都还不清楚皇帝的心意，慌忙招呼道：“曹公公请坐，还请细言。”
曹化淳也没有客气，在一个椅子上坐下，将御书房里的事情大概一说，然后就含笑不语。
孙承宗三人都面面相窥，半晌无语。
好一阵子，申用懋有些苦笑道：“相比皇上，我们可就大方多了。”他们之前商议支援察哈尔粮食，铠甲，兵器，甚至是大炮都在考虑之列。
申用懋这是很明显的反话，曹化淳也可以理解是当着他的面拍皇帝马屁。
可孙传庭，孙承宗都是皱眉，默然无声。
与皇帝接触日久，越发的能感受皇帝身上的“小气”，“计较”，甚至是“刻薄”，这与他们大明建国以来的堂堂正正，雍容大气之风完全不同。
比如对番邦的赏赐，比如这次与尼克鲁的谈判。
纵然得到了好处，可还是丢了泱泱大国应有的气度
有时候他们甚至都暗暗认为，皇帝还不如市井顽童大方。
可事后想来，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皇上这么做是对的。两种想法纠缠不休，让他们有一段时间颇为难受。
后来直到一次，无意中听到皇帝之言“争取该有的利益，这与脸面何干与万民福祉相比，脸面有何用”
这种“不要脸”的说法，让他们颇为惊讶，这种“逐利”的思绪，不应该出现在大明皇帝身上
可每一次看到皇帝逼着他们谈判，为大明拿到了更多的好处，心里又忍不住的一阵快意。
曹化淳看着眼前沉默的三位大人，突然就想到了朱栩一次闲聊中说过的话：“一道长城，坏了千年，大明也有长城，大明国人也没有了狼性，是被圈起来的羊”
他一直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今天，隐约有点明白。
曹化淳看了眼孙承宗，道：“孙阁老不必忧虑其他，皇上有意在政务院开设外事课程，专门培训与夷人或是建奴，鞑靼谈判的方法与技巧，日后这些事，就不用大人们亲力亲为。”
孙承宗三人神色都是微动，曹化淳的话语平静，可里面似乎有着皇帝对他们不满的意思
孙承宗看了眼申用懋与孙传庭，抬着手道：“曹公公，还望指点，皇上可还有其他意思”
曹化淳不知道随口一说让三位大人起了忧虑，站起来笑着道：“该说的杂家都说了，接下来，就看诸位大人了，待有了详细的奏本，直接送到司礼监就是。”
孙承宗等人目送曹化淳离开，然后对视着，申用懋只得再次苦笑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怕是皇上真的不高兴了。”
实际上三人也都觉得有些懊恼与尴尬，感觉被那尼克鲁给骗了。
申用懋心里憋着火，与尼克鲁的谈判自然是寸步不让，步步紧逼。尼克鲁退无可退，只要不触及底线，几乎是挣扎一番都答应了下来。
因为曹化淳无意中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