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月色,背后的食指敲击着手背。
惠通商行建立之初,有多个部门参与,主要就是为了防备贪腐,进行彼此监察,随着时间过去,终究还是无法避免的被人渗透或者是内部腐化了。
这种事是难以避免的,只能不断加大反腐力度,将威胁减到最小。
只是,事情出在户部,这就值得玩味了。
朱栩手指敲的更快,嘴角慢慢的勾起,忽然道:“你说,入阁的人选,是不是舅舅当为第一”
刘时敏微躬身,没有开口。
皇帝要增补内阁辅臣,首当其冲的就应该从六部上晋升,这也算是惯例,那么作为皇帝的亲舅舅,户部尚书傅昌宗自然就是首当其冲,是第一人选。
现在有人要抓傅昌宗的小辫子,自然是想要拉他下马。
可是,这次增补的有六个人,为什么直接冲着傅昌宗来这可是直接打皇帝的脸,现在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朱栩转头看了眼刘时敏,笑了声,道:“让锦衣卫不要查了,通知内阁左右次辅,明日随朕一起去皇家钱庄看看,对了,舅舅也一起来。”
刘时敏抬头看了眼朱栩,道:“是。”
朱栩又看了眼好似被蒙了几层纱的月色,摆手道:“行了,去吧,都是玩腻的小手段,任他们闹吧。”
“是,奴婢告退。”刘时敏道。
朱栩没理会,摆摆手,就进了鱼藻宫。
李解语正在安顿两个小家伙,这个时候,小家伙们精神最足,睁着大眼睛,明亮亮的,一点没有睡意。
朱栩赶了好几天的路,一边脱衣服,一边道:“交给婢女吧,早点睡。”
李解语连忙将两小家伙安顿好,交给婢女带出去。
刚一出去,两小家伙就哇哇的哭起来。
朱栩刚刚掀开被子,叹了口气道:“朕是不行了,交给你了,朕先睡了。”
李解语手忙脚乱,朱栩却不管了,他太累了,要睡个舒服觉。
朱栩很快就睡着了,毕自严却没个安生。
毕府。
张问达带着几道“举告信”来到毕自严府上,将信都给毕自严后,一直沉默着。
毕自严看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些举告信的核心是“惠通商行”,里面罗列了很多数字,标明有很大一部分银子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还有一些是进了户部之后也莫名失踪,林林总总加起来,每年高达五百万
还有就是惠通商行的生意,也进行了一个大概的罗列,其中很多都“不干净”,是违反朝廷法度的。
总之,这些举告信是相当的详实,一眼看去就知道,并不是杜撰的,是内部或者长期调查的人做的。
毕自严放下信,抬头看向张问达,面沉如水。
惠通商行是什么,整个大明都很清楚,第一任大掌柜是谁,也没人不知道
这是要干什么冲着谁去的甚至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一眼就能看穿
就是看穿了,毕自严才沉着脸,目光冷峻,看着张问达没有开口。
张问达神色也不平静,肃容道:“这是下官刚刚收到的,还没有查到是谁送的,但是里面的东西,一旦泄露出去”
这个惠通商行是皇帝的,一旦泄露出去,打的是皇帝的脸,损害的是皇家威严。并且会对“新政”,尤其是现在的政局产生极大的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毕自严知道轻重,心里盘算一阵,沉声道:“尽快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还有剩下的事情,本官来做”
张问达也是这个意思,在现在这种时候,傅昌宗要是突然倒台,以皇帝的性格,只怕会“血洗”内阁以及六部
毕自严没有与张问达多说,交代他尽快查清之后,坐在大堂里,看着自己的影子,紧皱眉头,沉着脸,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件事非同小可,分明是有人要搞事情,皇帝就要回京,他必须在这之前了结此事,以免生出更大的风波来
可要怎么处置
从这些举告信来看,傅涛,傅昌宗父子从中贪污了千万计的银两,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龌蹉。他不清楚皇帝了解多少,但不论如何,只要爆出来,傅昌宗倒台是必然的。
傅昌宗不止是户部尚书那么简单,他还是皇帝的亲舅舅,自打皇帝登基以来,最重要的支持者。他要是被人拉下马,皇帝会如何震怒,如何反应,这些毕自严都预料不到,却很清楚,这将对大明的朝局,“新政”产生不可预估的可怕后果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婢女过来,轻声道:“老爷,夫人请您休息。”
毕自严思绪被打断,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告诉夫人,我今晚不回来了,让她先睡吧。”
他说完就大步向外面走去,同时喊道:“来人,准备马车,我要去傅府。”
“是老爷。”门外的家丁匆忙去准备。
在毕自严连夜赶往傅府的时候,傅昌宗父子也在秉烛夜谈。
傅昌宗在煮茶,房间里热气腾腾,父子两人对坐,神情都很轻松。
傅涛道:“父亲,近来弹劾您的奏本有些增多,怕是有些人真的动了歪心思。”
傅昌宗虽然低调,可他毕竟是户部尚书,皇帝的亲舅舅,身边有的是人,这点事情瞒不过他。
他倒好一杯查,拿起来,在鼻子前晃了晃,道:“不管他们动了什么心思,在没有明白一件事之前,他们永远不可能成功。”
傅涛一愣,道:“什么事情”
傅昌宗喝了一口又放下,重新煮,一边动作着,一边道:“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朝臣们可以挟持圣意,当今圣上志坚堪比太祖太宗,岂是他们可以随意摆弄的。他们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不管了的多少,势力有多大,终究是徒劳,还会害了自己。”
傅涛若有所悟的点头,道:“父亲是说,他们不明白皇上的心意,只想着他们自己”
傅昌宗给傅涛递了杯茶,道:“圣心即天意,他们不明天意,除了惹恼皇上,不会有半点好处。”
傅涛明白了,道:“父亲说的是,皇上对朝局,对新政心里早有打算,且无比重视,这些人想要去拆局,皇上定然会不高兴。”
傅昌宗喝了口刚煮的茶,微微点头,道:“所以,为父只要圣心不失,他们再怎么闹都是徒劳。尤其是皇上深恶党争,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企图再现,完全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傅涛喝着茶,道:“父亲,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如果他们拿到一些把柄,胁迫皇上该如何”
傅昌宗放下茶杯,继续煮茶,倒茶,神色不动的道:“从今天开始,你什么都不要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天塌下来,都不要管,尤其是关于我的,多一个动作不要有,多一个字不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