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回头一声大喊:“洪爷,来新客人喽”
就听后边“吱呀”一声响,那两扇黑漆大门应声推开,一个身材敦实的男子走了出来。但见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体格健壮,面容严峻,一脸花白的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药摊前的人全都认识他,纷纷拱手打招呼。洪爷也是抱拳回礼,但目光却是直视胡静平而来,迅速地打量他一番,随即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周林与阿飞,一双眉毛微微一挑,紧走几步来到摊前,咧嘴一笑,冲胡静平道:“敢问这位客人贵姓”
“免贵姓胡”胡静平淡淡一笑。
“原来是胡老板,方便的话,还请入寒舍一坐。”洪爷十分客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殷勤。
胡静平两手一抱拳:“那就打扰了。”
前边站着地那些人都知趣地向两旁闪开,谁都知道,这位洪爷平日里眼高于顶,一般人他是看都不用正眼看的。现在对一个年轻后生如此礼遇,怕是已经看出他的不凡之处来了。
这便是老江湖的眼力独到之处。一个人有没有实力,背景。只需看他地穿着,气度,就能琢磨出一二。洪爷地两个伙计都有这眼力见,他当然就更不用说了。
胡静平暗想,自己果然没选错地方,这个洪爷显然便是这里的地头,即便不是。那也一定是个说话极有分量地人物。
两扇黑漆门里边就是个小天井。这幢宅子不大不小,一共两进,前边住人,后边堆放药材。整条街上地砖瓦房都是这个布局。天井内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很大,很结实。四周放了一圈儿椅子,桌上摆了茶壶茶碗。胡静平一落座。后边屋内便有一个丫头出来倒茶伺候。
这个时候,周林和阿飞的不同之处便表现了出来。阿飞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胡静平身后,周林则毫不客气地往椅子上一坐,随后冲那小丫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给自己面前的茶碗里倒水。
小丫头是经过洪爷常年调教出来的。鉴毛辨色的工夫一流。见周林明明是随从打扮,却与主人同坐,而且还大模大样地让自己给他倒茶,不免有些奇怪。眼角瞟了洪爷一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给周林也倒上了水。
胡静平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周林这家伙千叮咛。万嘱咐,到头来还是都忘个一干二净。算了,随他去吧。反正如洪爷这样精明的人物,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周林不会是个普通随从。老江湖自然都懂规矩,即便是看出什么来了,明面儿上也不会说出来的。
“胡老板,敢问您这次来是买什么药材”洪爷一边请茶,一边笑眯眯地问道。
“鄙人此次来,只是看看市面,探探门道。”
“那您来我这儿来算是找对主儿了。”洪爷说话间竖了竖右手大拇指。指上硕大地一个白玉戒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我这儿可是全关口镇最大的一间药行,只要是北边的药材,我这里最全最好”
“洪爷的药材大都从契丹国进的吧”胡静平喝了一口茶。舌尖上传来一股淡淡的人参味道。敢情这茶里泡了老山参地。
“那是当然虫草,人参。鹿茸,哪一样不是从契丹国进来的。”
“这契丹国不是和咱们在打仗么,您怎么还能从他们那儿进药材呢”
洪爷愣了愣,打量了一下胡静平的表情,见他不象在说玩笑话,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胡老板还真是头一次来啊,恐怕以前进货这个活儿也不是您干的吧”
胡静平微笑点头:“对,鄙号采购药材的那位行家我没带来,为地就是亲眼瞧瞧这边的行市,顺便交交象洪爷这样的朋友。”
“噢,胡老板真是亲力亲为啊,难得,难得”洪爷对胡静平的这番话那是深信不疑。因为很多大药号的老板都有亲临药行摸行市的习惯,为的是自己心里有数,免得被手下采购药材地伙计给蒙骗了。显然,面前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位刚接班的主儿,他跑来这里摸行情是再正常不过。虽然他一直没提自己是哪家药号的,报的姓也可能是假的。但从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以及两个手下人的气度上来看,一定京城中哪家大药号,说不定还是自己的老主顾呢。
这也正是洪爷一见胡静平便让进里边款待的缘故,江湖越老,把势越牢,他这样的老江湖是不会让自己轻易失手地。不过,他这回还真有点看走眼了。胡静平来买药是不假,但并不是从他这儿买。相反,今后还会把他这个老江湖给一口全吞了。
现在,望着胡静平一脸求教的真诚模样,洪爷也乐于指点迷津,乐呵呵地说道:“胡老板,这打仗归打仗,老百姓的日子还总是要过的。所以这药材嘛,该进来地时候总会进来。只是打仗地时候少点,价钱高点而已。”
“哦这么说契丹人那边也能随时入关”
“呵呵非也,非也”洪爷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连说两个“非也”却不继续往下说了。
胡静平明白,再说就把这一行底细都给抖落出来了。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尽管药行与药号是上下家关系,本无利益冲突,但保不准有人想跳过药行直接进货呢。所以洪爷适时把话头打住,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和您说吧,只要两国之间别打得没完没了,您随时随地来。都有货好拿。”也许是不想让胡静平尴尬,洪爷还是续了一句。
“胡某明白了,那以后还请洪爷多多关照”
“相互关照,相互关照”洪爷很客气地拱手回礼。
两人又聊了一阵,胡静平对关口镇的大致情况已经心中有底,便起身告辞。洪爷还想留饭,被他婉谢。一行人出得门来。刚要作别,却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洪占武你这个畜牲,我跟你拼了”人影一晃,一把木棍已到面前。
胡静平三人都站着没动,因为这棒子不是打向他们地。而且看着软绵无力,完全就不是个练家子出的手。
“砰”果然,棍子还未落下,洪爷的一只脚已经踹了出去,持棍之人痛叫一声跌了出去。
这街上本就人群拥挤,如今来了个打架地,立刻乱成了一锅粥。喊声。骂声,笑声响成了一片。
胡静平打量那跌在地上的人,见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单薄,面黄肌瘦,头发似有很长时间未理过,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但并非是个乞丐,只是相当的落魄。此时虽然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却还是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在地上摸索着那根棍子,一副继续要拼命的样子。
“好你个罗世乾,才放出来几天又敢来闹事了”洪爷地两个伙计冲了过去,卷起了袖管就打。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