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格索斯原本还想着为其他部族说说好话,可眼瞅着李贞一副无可商量的架势,也就没敢再多嘴,苦笑了一下道:“殿下不问,老朽也会说的,唉,这事要怪就怪瑟罗贤侄太不小心了,与乙毗咄陆大战之际,被薛延陀贼子抄了后路,这才导致一败涂地的结果。”
什么薛延陀的兵马这怎么可能李贞一听之下,顿时大吃了一惊,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哦是么,瑟罗老哥也太不小心了,怎地会没有防备,大意了,太大意了,嗯,对了,这支薛延陀的兵马打的是甚旗号,谁领的军有多少兵马”
“这个”索格索斯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瑟罗贤侄混战中擒拿了名薛延陀贼子,问明了是黑狼军,没错,就是薛延陀大王子大度设手下的那支黑狼军,领军的是个叫伏葵的年轻人,至于是甚来历却是无人知晓,兵马也不多,就三千骑兵,是趁着瑟罗贤侄与乙毗咄陆那贼子打到要紧关头突袭了瑟罗贤侄的老营,又趁乱从后掩杀,这才导致瑟罗贤侄所部全军溃败的。”
黑狼军伏葵嗯,这名字倒是很耳熟的么。李贞皱了下眉头,突然想起当初和田之战中一员骁勇的小将就叫这个名字,只不过此人早已被斩杀在押送往京师的路上了萧大龙早已来过密信,言明于阗,疏勒两国之王室全灭,这一点也得到了安插在押运队中的“旭日”人员的证实,照理来说伏葵也早该化成了白骨才对,此伏葵理应不会是彼伏葵,可李贞的心头却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叫伏葵的黑狼军将领极有可能就是疏勒王室的那个伏葵然则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李贞也不想就此事多说些什么,只是飞快地皱了下眉头,紧接着问道:“可曾查出这支黑狼军是何时,又是从何地越过了阿尔泰山的”
“这一条老朽倒是不清楚,也不曾问过,可想来瑟罗贤侄该是知晓的,殿下若欲知详情,还是亲自去问瑟罗贤侄的好。”索格索斯摊了下手,明白无误地言明自己不知情,只不过话里却留了个尾巴,其用意自是为阿史那瑟罗与李贞交涉留下个想头,这一条李贞一听便能明白,不过却一点都不在意,眼瞅着从索格索斯口中无法再多探听出些啥了,也就懒得再跟索格索斯多废话,一挥手,高声下令道:“全军渡河”话音刚落,凄厉的号角声便即响了起来,早已在河对岸列阵多时的大军立刻全面发动,纷纷涉水而过,由各军统领率领着向五大俟斤的老营疾驰而去
大度设小儿究竟搞的什么鬼,竟会将黑狼军派了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没道理啊于众人的簇拥中纵马飞奔的李贞虽面无表情,然则心里头却是翻滚开了,反复地盘算着大度设来上这么一手的用意所在在李贞看来,让西突厥两大势力打死打活地相互消耗,对于等待着的各方来说都是有利的,毕竟坐山观虎斗,而后再来个卞庄刺虎的话,再怎么算都是件惬意的事情,先将西突厥两大势力踢出局之后,剩下的三方都大有可为之处从李贞这头来说,西突厥元气大伤之后,吞并起来阻力自然就小得多了,只需要击溃貌合神离的大度设兄弟俩便足以成事,李贞自然是乐意看到西突厥两大势力接着往下打的。
从拔灼的角度来说,他同样也不希望破坏了西突厥两大势力之间的平衡,除了因此举会增加吞并上的难度外,还有其它两个理由在:其一,大唐征伐高句丽的行动尚未正式开始,拔灼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以免被李世民从背后来上一刀,毕竟从辽东到蒙古其实就是个转弯的功夫罢了,一旦让李世民从背后杀进大草原,手头无机动之兵的话,薛延陀汗国还能不能存在都成了疑问,更别说去吞并西突厥汗国了;其二,拔灼不是傻子,他自然也清楚李贞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西突厥,在没搞清李贞的动向之前,他也绝不会狂妄到一准能轻松吃掉战无不胜的安西唐军之地步,更何况他后头还有一个不怎么安分的兄长在,西突厥这局棋很明显是谁先动谁吃亏的架势,没有十足的把握的情况下,倒不如坐看西突厥两大部落去打生打死来得好,一旦李贞或是大度设忍不住出了手,拔灼能利用的战机可就多了去了,从这几点分析来看,他也没有必要提前去伸那个手的。
从大度设的角度来说,他也同样没有先出手的理,无他,除了不堪一击的西突厥两大势力以外,其余三方实力对比中,大度设无疑是势力最弱的一方,从他的角度来说,让拔灼与李贞先打将起来,而后趁机渔利才是正理,也只有西突厥两大势力打得都差不多了之时,拔灼与李贞才会按耐不住地出手介入,一旦西突厥两大势力之间的平衡被贸然打破的话,虽能使局面更加混乱,可凭他大度设那可怜兮兮的六万余兵力要想在一派大乱中把握机会,难度未免太高了些,只怕高得有些子出了大度设的能力所能掌控的范围,以大度设的精明又怎会如此莽撞行事
从表面上看,似乎谁都不可能先出手,然则,事情却还是发生了,竟然打的是黑狼军的旗号,这里头说没有蹊跷只怕说不通罢,可问题是到底是哪一方玩出的把戏是大度设么如果真是他,那他又有何把握敢如此行事看不透李贞将整个局势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却始终看不透其中的奥妙,这令李贞的心情不免有些子烦躁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战降之间
申时三刻,尽管日头已然西斜,可阳光依旧火辣得很,风也停了,天气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然则对于坚守在寨墙上的西突厥人来说,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面临着灭族危险的情况下,这么点闷热着实算不得什么大碍,假若晒晒阳光能保住族人的生存,那么就算是晒得全身皮肤开裂也是值得的,只可惜决定权并不在他们的手中,尽管所有能拿得动武器的西突厥族人都已经麋集在了寨墙上、营门后,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种姿态,一种垂死挣扎的姿态而已,在凶悍至极的安西唐军面前,就凭着这么一帮子老弱病残压根儿就不可能守得住,他们不过是在等,等着命运的最终判决罢了。
等待无疑是种难耐的煎熬,尤其对于等死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谁也不知晓悬在头顶上的利剑何时会斩落下来,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得了自己,然则,众人除了等之外,却也无路可走,逃是逃不掉的十余万行动迟缓的妇孺老幼如何能逃得过唐军骑兵的追击,就算能罢,从北面杀来的乙毗咄陆又岂会放过反叛的部族,更别说一旦丢弃了营地里仅剩不多的牛羊,众人就算是逃入了大漠中,也一样是死路一条,是故,等待就成了五大俟斤各部族没有选择中的唯一选择了十余万族人分别集聚在几个相连的大寨子中,静静地等着,除了偶尔传来的婴儿啼哭声之外,竟没有一丝其他的声响,便是牛羊也在这等待的庞大压力下噤了口,紧张的气息肆意地在寨子中蔓延开去,沉默成了众人不约而同的选择。
一片死寂中,先是一股烟尘从西面的地平线上扬了起来,而后一道不祥的黑线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地冒了出来,沉静顿时宛若易碎的陶器重重地撞击在石头上一般,轻易地便化为了乌有,吸气声、叫嚷声,哭泣声陡然而起,躲在寨子里的十数万突厥人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地变成了齑粉,几个寨子全都因此乱了套,任凭各族头人、权贵们如何弹压也无济于事,绝望的情绪如瘟疫一般急速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中,数万大军于烟尘滚滚中急速逼近了西突厥人的老营,突然,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在骑兵军阵中响了起来,原本正纵马狂奔的骑兵大队嘎然而止,只一呼吸间,数万大军已然稳稳地停在了离最近的寨子不过一箭多一点的距离上,整齐而又划一,除了偶尔爆出来的战马之响鼻声外,竟无一丝其他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