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陈玄静如此恭敬请示的殿下自然就只有越王李贞了罢,此番李贞深夜来天牢,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自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眼瞅着那帮子羽林军不肯通融,李贞眉头一皱,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扎紧了的小布囊,递给了陈玄静,淡淡地吩咐了几句。
这位将军,本官有一物须呈交于窦将军,还请将军代为转呈一下,本官多谢了。陈玄静缓步走了过去,将那个小布囊递给了那名队正,随手又将几吊钱塞入了那名队正的手中,陪着笑道:此事物甚为紧急,窦将军正等着此物,还请将军快去快回。
有钱自然好办事,那名队正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小布囊,又抖了抖钱串子,就着火把的光亮扫了陈玄静一眼,琢磨了一下之后,这才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等着。话音一落,领着几名军士摇晃着向牢内行去。
夏日的夜,只要不下雨,总是闷热得紧,对于胖子来说,渡夏实是件难熬的事情,很不幸,窦福麟就是个胖子,还属于胖得流油的那一类,更不幸的是身为羽林军将军的窦福麟运气着实不好,被派到了这天牢中干起了牢头的勾当,这都半个多月了,也没能轮上回假期,着实将窦福麟憋得难受至极,偏生又逢天热难耐,睡都难得睡好,百般无聊之下,这会儿窦福麟正光着膀子,提着一大壶凉茶往肚子里猛灌,指望着能降降火,正喝得爽着呢,冷不丁听到身旁有人喝了一声:禀将军一口凉茶险些就此噎住了,登时便猛咳了起来,一张胖脸涨得通红,愣是没听清身前的那名手下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喘,窦福麟已是气得眼冒金星了,抡起蒲扇大的巴掌便要抽将过去,登时便吓得那名冲撞了窦福麟的小队正倒退了数步,口中还高嚷道:将军息怒,是陈郎中让小的送此物于将军,说是将军正在等此物呢。
放你娘的屁,甚子陈郎中,王朗中的,老子不识得,滚窦福麟脾气一,登时就跳着脚大骂了起来,吓得那名羽林军队正一转身,便要往外逃去,一个不留神,手中的小布囊没拿紧,掉落在了地上,出锵然一声脆响。
嗯窦福麟一听声响不对,登时就惊咦了一声,一闪身,胖大的身子已如同鬼魅一般窜了过去,手一抄,将小布囊拾了起来,拉开系着的封口,只一看,登时便吓出了满头的汗水,也没去管那名队正狼狈逃窜的样子,高叫了一声:来人快来人话音里竟带着几分惊慌失措的意味
第四百零五章暗渡陈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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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眼瞅着那名羽林军队正去了许久都不见返回,陈玄静不禁有些子着急了,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侧转过身来,颇为不安地看了李贞一眼,低声地唤了一句。
不急,再等等好了。李贞尽自亦是有所不耐,可却还是沉得住气,身子依旧站得笔直,淡然地应了一声。
李贞贵为亲王都能等得起,陈玄静自是不敢有甚不满的表示,也就这么按耐着性子接着等候着了,只不过也没能等上多久,就见那名羽林军队正气急败坏地转了回来,尚不等陈玄静开口询问,便即破口大骂了起来: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毬毛的,装甚神秘,没地害老子挨训,还不快滚,再不滚,看老子怎地收拾尔等
这等话着实难听了些,李贞长这么大,还真没被人如此骂过,虽不想跟一个小小的兵痞一般见识,可心中的火气却是上来了,这便冷冷地哼了一声,一股子威压陡然而起,登时便吓得那名队正顿住了嘴,茫然地看了李贞等人好一阵子,突地怪叫了一声,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瞪圆了双眼,哆嗦地挺着刀,颤着声道:尔等想、想造、造反么,还不,不退、退、退下
那名队正一抽刀,一起子羽林军官兵立马全都拔出了刀来,暗夜中锵然之声大作了起来,形势陡然间紧张了起来,可就在此时,一阵盔甲的摩擦声中,一名高胖的羽林军将军率领着一拨人马手持着火把、灯笼等物事赶到了现场。
窦将军,您老总算是来了,这群贱胚一见到窦福麟赶到了,那名队正登时便松了口气,跟见到了救星似地紧赶着便跑上前去,打算狠狠地告李贞等人一状,可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窦福麟所赏的一记重重的耳光,登时便被抽得满脸桃花开,还没等这名队正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窦福麟那肥胖的身子已然窜到了前头,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道:末将窦福麟参见殿下,末将迎候来迟,尚请殿下恕罪则个。窦福麟这声殿下一出,后头的羽林军官兵登时就乱了起来,嘤嘤嗡嗡的议论之声响成了一片。
李贞此番本打算秘密前来的,可没想到被窦福麟这么一闹腾,秘密也就不成秘密了,心中自是有气,不过李贞城府深,自不会有所表露,只是将头上的斗篷往上推了推,露出了脸来,看着持礼甚恭的窦福麟一眼,笑着道:老窦,好久不见了,尔更见壮硕了么,看样子这兵带得不错么。
窦福麟跟李贞算是老熟人了,多年前就没少打过交道,后头侯君集造反之际,窦福麟更是被老爷子打到了李贞的手下,很是立了不小的功劳,这才从中郎将晋升为将军,自是知晓李贞的性子,此时李贞虽是笑着寒暄,可却令窦福麟吓出了一声冷汗,恨不得出手斩了刚才那位口中不干不净的小队正,可当着李贞的面,他却是不敢造次,苦着脸道:末将带兵无方,请殿下责罚。
罢了,本王不是来跟尔讨论这个的。李贞沉着声道:金令尔既已见了,本王也不为难你,从此刻起尔之所部全面警戒,未得本王之令,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
是,末将遵命。眼瞅着李贞不再追究先前的事情,窦福麟暗自松了口气,双手将那装着金令的小布囊递给了李贞,恭敬地应答了一句。
嗯。李贞伸手接过了小布囊,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便大步向着黑黝黝的牢房中行了进去,才刚到了监牢的门口,一群听得动静的牢子们已经跪满了一地,见礼声响成了一片,很显然,这些牢头早就知道李贞将至,概因其中泰半人手都是陈玄静运筹之下调集到此处的心腹手下,为的就是此番秘密审案。
都起来罢,今日之审讯事关重大,望尔等小心从事,这就开始好了。时间紧迫,李贞也没多废话,直截了当地宣布了一声,便由陈玄静陪同着往主审讯室走去,跟随在李贞身后的雁组高手们自是按照原定之计划分散了开来,在牢子们的配合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提审要犯,时隔不久,数间审讯室中的惨号之声便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在暗夜荡漾了开去,这令阴森的天牢更增添了几分地狱的气息。
丙号牢房里关押的全是原东宫宦官与宫女们,这些人原先虽都是侍候人的货色,可毕竟是在东宫里讨生活,养尊处优固然谈不上,可活得甚是滋润倒是不假,然则,自打李治横死之后,好日子就算彻底到了头,众人被关押在这暗不见天日的牢房中已有月余,虽说始终不曾受到甚太过的虐待,可吃苦自是不免之事,此时大多数人都已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待得审讯所暴出的惨号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