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长孙无忌问得慎重,崔泽便面色一肃,沉吟了一下道:回世叔的话,洛书者,神物也,唯有三皇五帝之圣者可得之,世叔以为魏王殿下较之三皇五帝何如哉怕是不能比罢,若如此,上天岂会垂祥于斯人乎假矣唯骗无知之辈耳,何足挂齿哉,某料吴、越双王必不会任魏王独领风骚,世叔所为不过是加一把柴耳,小侄所言可对
长孙无忌对于洛书这等祥瑞其实只是半信半疑,并不敢直斥其假,毕竟先后有数名国子监之老夫子认定那碑乃古物,长孙无忌只是觉得此物未免来得太过蹊跷了些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在夺嫡即将开始的时候冒将出来,若说是上天的旨意,倒也说得过去,问题是这玩艺儿可是洛书,是只有伏羲、大禹那等圣人方配天赐,那李泰虽也小有才学,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德之辈,心里头自是存了不小的疑问,只不过不好说出来罢了,此时听崔泽说得如此直接,也没加以驳斥,而是笑了笑道:真假与否,与老朽何干耶
长孙无忌话音刚落,崔泽立马毫不含糊地接口道:不然,何人执掌国柄不单事关国运,也与世叔等重臣之荣辱有着莫大的关系,非等闲可以视之。
哦怎讲长孙无忌心中自是早有定数,然则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崔泽狡诘地一笑道:小侄只有一词评述之奇货可居也
哈哈哈长孙无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胖乎乎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地,好一通子狂笑之后,这才意味深长地看着崔泽道:子詹啊,尔聪慧过人,见微知著之能老朽平生仅见耳,只是为人臣者,当以含蓄为要,切忌锋芒毕露矣,老朽对尔之将来可是看好得紧,尔莫叫老朽失望了才好。
崔泽惊出了满头的大汗,惶恐地站了起来道:世叔教训得是,小侄受教了,定当将此至理名言牢记在心。
罢了,尔能有所得,老朽心甚慰矣。长孙无忌对崔泽之才自是非常之看重,一向引为心腹,否则也不会让他旁听自己与魏王李泰的私谈,然则长孙无忌一来不想让崔泽因锋芒太露而遭到不应有的打击,二来么,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道,这才出言提点了一番,眼瞅着崔泽已然服气,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道:子詹既然已经看破,那就说说吴王、越王那头可会有甚动静好了。
崔泽伸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面白绢,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冷静地想了想之后,这才慎重地缓缓开口道:世叔明鉴,小侄以为吴、越双王都不是甘居人下之辈,断不会无所作为的,之所以眼下尚未有所举动,只怕相互提防的成分居多,可世叔如今既然与魏王殿下有所接触,此二王必定坐不住了,这一、两日里便会有大动作,只是此二王皆非常人,小侄实不敢肯定二王会如何应对。
唔,那依你看来,何人胜算为高长孙无忌对于崔泽的回答并没有加以评述,而是一副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
当是越王殿下这一回崔泽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地答道。
哦长孙无忌自也是这个判断,然则对于长孙世家的将来来说,李贞上位其实是最不利的局面,这一点长孙无忌自是早就算过了的长孙世家与李贞之间的旧怨一大堆,说化解也不是一两句好话便能解得开的,再者,李贞手下文臣武将众多,人才济济,他上了位,未必需要倚重长孙无忌这般老臣,只可惜在长孙无忌看来圣意十之已在李贞身上,长孙无忌也很有些子无可奈何,先前示好李贞,其实也有着和解的试探,效果虽不错,可却依旧不能令长孙无忌彻底安心,若是可能的话,长孙无忌其实更愿意辅佐势力最弱的吴王李恪上位,只不过这等小心思长孙无忌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哪怕对崔泽这等心腹谋臣也不例外,此时见崔泽毫无保留地认定李贞终将胜出,心头便是一阵烦躁滚过,这便随意地漫应了一声,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
崔泽乃是极为精明之人,一见长孙无忌这般举动,便已猜到了长孙无忌的内心之真实想法,心头一阵狂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出言劝谏一番,可话到了口边,却又强自忍了下来,低着头,假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住心头的狂震,默默地寻思着对策。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厅堂之内便这么突兀地静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洛书之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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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府的内书房中,李贞面色肃然地端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一份奏章之抄本,而莫离与纳隆则一左一右地各自分坐两边,默默地陪着,各自的脸上都满是凝重之色旭日传来了崔泽的密信,信中将魏王今日长孙府私会长孙无忌与诸遂良一事和盘托了出来,并言及长孙无忌可能会选择支持吴王李恪之判断,这等大事令两大谋士都感到了重重的压力,可李贞倒好,没先探讨相关对策,倒先让旭日将李义府的奏章抄本给找来了,这一看便是近一刻钟的时间也没见李贞吭气儿,弄得素来沉稳的两大谋士也有些子拿捏不定了起来,闹不明白李贞为何会对这么个微末小官的奏章如此之重视。
这份奏章很有些意思,二位先生不妨都看看好了。李贞总算是从奏章里抬起了头来,扬了扬手中的奏章,笑着说了一句。
一听李贞如此说法,两大谋士倒也真来了些兴致,轮着看了一番,可却并没有甚太大的感触,互视了一眼之后,由着纳隆率先开口道:殿下,此人文笔不错,文采着实过人,所献之策亦有可取之处,然则恐有些不合时宜罢,不说圣上那头通不过,便是圣上有意,朝议上也绝无能成之可能性,却不知殿下为何看重此文
李义府是啥货色两大谋士不清楚,李贞可是心中有数的在李贞来自的时空里,那家伙可是有名的奸相,笑面虎一只,最拿手的便是背后捅刀子,这等人虽阴毒,可用好了便是一把铲除政敌的快刀,这个人李贞自是将有大用自打李贞回京之后,没少收编李治原先的人马,可唯独就是没理会这个李义府,哪怕是其三番五次上门来拜访,李贞也从不允见,倒不是因着这份将得罪满天下世家之奏章,而是李贞要熬着此人,就跟熬鹰是一个概念,当然了,李义府铤而走险地上了这么份标新立异的奏章,却是出乎李贞意料之外的事儿了。
不合时宜呵呵,纳先生还真说对了,本王要用的便是这个不合时宜。李贞颇有深意地看了纳隆一眼,面色严肃地道:自贞观七年以来,天下士子多了何止数十倍,而朝廷开科取士之定数却依旧没变,中者寥寥不说,寒门子弟便是中了也选不上官,此等憾事一多,则士子之怨气愈深,姑且不论积怨之下一旦爆,天下将会有何变故,便是朝廷要劝学,普及教育之言论怕也难自圆其说罢,又怎能做到开启民智乎圣人有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二位先生以为然否
李贞此言一出,纳隆与莫离相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