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升来得很快,柳东河方去不久,书房中灯火一明一灭间,吴升已出现在了书房中,但见其紧走数步,一头跪倒在地,高声道:奴婢叩见陛下。
免了。李世民头也不抬地挥了下手道:东宫里动静如何
李世民虽没点明问的是什么,可吴升却清楚李世民问的是何事,心头登时便是一沉,低着头道:回陛下的话,暂时无动静。
哦李世民抬起了头来,眼中精光一闪,哼了一声,却并没有接着往下问,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继续盯着。
是,奴婢遵命。吴升心头狂跳不已,却不敢多言,恭敬地应答了一声,低头站在了一旁。
朕很好奇,朕的儿子们都在忙些甚子,嗯李世民从书桌后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一副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
李世民这句话声音并不算大,可听在吴升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般响亮,饶是吴升素来沉稳过人,却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去看李世民的脸,呐呐地回道:启禀陛下,诸皇子皆在准备本章。
哦,是么李世民咧了下嘴,算是笑了笑,刚准备再接着问,却见柳东河匆匆而入,便即停了下来,扫了柳东河一眼,低哼了一声道:何事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柳东河见李世民面露不悦之色,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一躬身子,语气急促地回了一句。
嗯李世民没想到李贞会在这么个时辰来求见,登时便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道:宣罢,尔等全都退下
是,奴婢遵命。柳东河紧赶着应答了一声,领着侍候在书房里的一起子小宦官们全都退出了书房,这才自去传召李贞不提。
儿臣叩见父皇。柳东河去后不久,李贞便昂然而入,几个大步走到书桌近前,恭敬地给老爷子见礼。
平身罢,尔用了膳么李世民挥了下手,示意李贞平身,微笑着问了一句。
李贞没想到老爷子一见面就问吃了没,一时间还真有些子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之后,这才紧赶着答道:尚不曾用,先前国子监太学博士林大人等官员来访,耽搁了些时辰,儿臣急着来见父皇,这膳也就没来得及用了。
那正好,朕也没用,尔便陪朕一道用了罢。李世民点了点头,随意地吩咐了一声。
是,儿臣遵命。李贞闹不明白老爷子这究竟唱的是哪出戏,然则老爷子既然了话,那也就只能遵命从事了的,这便恭敬地应承了一声。
来人,传膳李世民提高声调喊了一声,自有一起子小宦官将已然备好的膳食一道道如同流水线般地呈了进来,满满当当地摆了两几子,父子俩各分上下而坐,这晚膳便算是用上了。
宫里的膳食李贞是打小了起便吃怕了的,他自个儿的东宫里却是从不整这么些玩意儿的,大体上都是让大厨们现炒现用为主,此时一看满几子全都是些温火膳,头皮便是一阵麻,可来都来了,这膳就算再难下口怎么着也得好歹用上一些,再加上老爷子就坐在对面,李贞也实是用不怎么下去,将就着扒拉了几口,陪着老爷子说说笑笑了一回,也就算是应付了过去。
父子俩用膳都快,多半会之后,李世民便停了箸,由一旁侍候着的小宦官们送上了青盐、面盆等物,漱口净手了一番,这顿便饭也就算是收了尾,待得一众小宦官全都退下之后,李世民缓步走回了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坐了下来,抬眼看了看垂手而立的李贞,淡然地问了一句道:说罢,见朕何事
来了,总算是来了一听到老爷子开口问事,李贞心头便是一紧,略一沉吟,稳定了一下心态,而后目视着李世民,很是平静地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此来乃是为了征高句丽一事,有些想法想报与父皇。
嗯哼,说罢。李世民一听李贞如此直截了当地便将事情摆了出来,嘴角一弯便即笑了起来,比了个手势,吩咐了一句。
父皇明鉴,此数日来,众朝臣纷纷到儿臣处探询征高句丽一事,言战言缓皆有之,更有房相、诸相及长孙大人皆出言欲保荐儿臣为帅出征,儿臣实是惶恐之至,特来禀明父皇。李贞面色肃然地将实情倒了出来,丝毫也没有半点的隐瞒。
哦怎么,尔不敢为么李世民眼中掠过一丝精光,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李贞一躬身,很是诚恳地说道:父皇,儿臣身为人子,为父皇分忧乃是儿臣应尽之责也,但凡父皇有令,儿臣自当效犬马之劳,然则儿臣对征高句丽之时机却尚有疑虑。
李世民对李贞的回答颇有些子好奇,待得李贞话音一落,紧赶着便追问道:疑虑尔有何疑虑且说来与朕听听。
父皇明鉴,儿臣以为高句丽小儿辈无礼猖獗,是该重惩以彰显我大唐之凛然正气,此乃毋庸置疑之事也,且其国小民寡,偏居一隅,何时伐之尽可由我大唐定夺,大军所向,无有不胜,然则,明岁却另有一场动乱须得我大唐加以关注薛延陀明岁必有内乱,据儿臣所知,薛延陀可汗夷男近日时常呕血,早已卧床不起,恐难拖过今冬,其二子拔灼与大度设如今正各自秣马厉兵,整军备战,一旦夷男身死,双方必然将有一战,是时,草原必将大乱,正是我大唐放马草原,彻底降服此獠之最佳时机也,错过明岁,则恐有后患矣,此儿臣之愚见耳,望父皇明断。李贞深吸了口气,将所思所想一口气地道了出来。
草原游牧民族向来是中原政权的心腹大患,这一点熟知历史的李世民自是心中有数得很,实际上,尽管如今的薛延陀已臣服于大唐,可李世民对其还是深为忌惮的,自是没少花精力去了解薛延陀的动向,李贞所言之事李世民自也是知晓的,然则李世民却并不认可李贞彻底征服草原的想法在李世民看来,薛延陀大乱之余,其实力必然大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