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平停顿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曾经带过一个兵,这个兵平时训练中各科目几乎全部是优秀,我当时对他的评价就是:前途无量。可是,最后发生了一次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集训结束,大队组织的一次实弹演习中,这个战士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真实的战场环境,一下子忽然失去了理智,先是一个人叫喊着跑出掩体,而后又端起枪四处扫射,若不是旁边的战友及时将他制服,真的会出一次重大事故。这么优秀的一个兵,最后被检查出患上了轻度的精神分裂症,不得不选择提前退伍。今天,我也同样很担心你”
“不不是的”钟国龙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严正平,那神情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在他心里,中队长跟自己讲这些话,说这个故事,不就明摆着说自己也和那士兵一样的临阵慌乱么
没等钟国龙继续申辩,严正平已经摆了摆手:“你不要误会,我给你讲这事情,只是告诉你,在你冲出去的那一刹那我的想法。但是这样的想法很快被我自己推翻了,我知道,你是一名上过真正的战场的兵,而且据说表现很不错,既然实战都参加过,当然不应该被区区的实战演习吓到。刚刚赵飞虎跟我讲了你的故事,我才更加明白了你当时的想法,我感觉我有必要跟你谈谈,这才叫你来。”
钟国龙不再说话了,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听中队长继续说下去。
第四卷:刀锋所向 第381章 心结难解下
更新时间:2009224 16:27:40 本章字数:4253
严正平忽然注视着钟国龙,那神色仿佛他的脸上有什么神秘的东西一样,一直看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6号,你的心里,现在有一个解不开的结。这个结结得挺结实,也很牢固,牢固到你自己无法解开。我说的对吗”
钟国龙无话可说,能说什么呢赵黑虎的牺牲,难道不是那个结么点了点头。严正平说道:“但是,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你心里的这个结,已经成了禁锢你思想的枷锁了。这个结必须要解开,否则,它不但会阻碍你的一切发展,甚至会断送了你的军营生涯,更甚至,它会彻底摧毁你的整个思想。6号,我没有危言耸听”
“队长,我承认,可是您说的对,我自己无法解开这个结,我”钟国龙的眼泪已经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钟国龙连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从小就有一股子坚强劲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可偏偏一谈到这个事情,他就脆弱的像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忍不住就会哭。钟国龙使劲擦了擦双眼,想忍住眼泪,却无济于事。
严正平默默地看着他,忽然说道:“我还听说一件事情,说你在你的一班,经常给其他的同志讲那些你亲身经历的战斗故事,可偏偏有一段儿,你从来不讲,也不允许别人问。这一段儿,也就是你的那个心结6号,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呢”
“队长,我我不敢讲。”钟国龙的心像是被刀剜一样的疼。
“这是命令”严正平冷竣地说,“你是一个军人不是么即使你不是一个军人,你总该是一个男人吧大老爷们儿一个。有什么不敢讲的那段经历是你亲身经历过地,你不敢讲出来,你就能忘了它么你忘不了,既然忘不了,你就得想办法看开它讲”
钟国龙听着严正平不容推委的语气,想了又想,终于横下了心来,讲出了他最不愿意回忆的那段经历
“队长。我哭也哭过了,我用刀把打死排长的那个王八蛋的尸体大卸了八块,我又违反了纪律,冲进去把唯一一个投降的恐怖分子剁成了肉泥。我在排长的坟前发誓,我这辈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找到那个该死的恐怖分子头目,我要抓住他,生吞活剥了他我要拿着他地心肝回山东去,祭奠在排长的坟前。我”钟国龙这个时候又像是一头发了狂的狮子一样,咬着牙,眼里闪着杀气,说完这些,钟国龙整个人战栗起来,最终又十分虚弱一样地恢复了平静。哀声说道:“可是,无论我怎么想怎么说。我还是接受不了排长牺牲的现实,刚才的演习。我其实明明知道那是演习,可是当出现和那天晚上一样的战场情况时,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严正平刚刚听完了钟国龙的叙述,又听他说了这么多,表情开始有点复杂起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烟点着了,猛吸一大口,又将烟死死拧熄在烟灰缸里。这才指着自己脸上的疤说道:“6号。你知道我脸上地疤是怎么流的吗”
“不知道,应该应该是在战场上吧”钟国龙不确定地说。关于严正平脸上的疤,一直以来都是集训中队的一个迷,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有胆子大的偷偷去问了自己的区队长,可是具体地情况,谁也说不明白。
严正平点了点头,又说道:“没错,这道疤是在战场上留的,我下面就要给你讲我地故事,因为我感觉,我的故事也许能对你有些启示。这道疤是被一把匕首划出来地,长有5公分,当时几乎割到了头骨。可是你知道割它的人是谁么是一个叫严正兴的人,这个人,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弟弟”
“什么您的亲弟弟”钟国龙惊讶到忘了自己的苦恼,瞪大了眼睛看着队长脸上的那道深深地刀疤,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来具体地情况。
严正平点点头,说道:“正兴比我小一岁而已,我六岁他五岁的时候,我们没了父亲,我们在母亲地拉扯下一直度过了十几年的艰苦生活,可是后来他和我走的路却完全不同。我十八岁就穿上了军装,从此一直到今天仍旧没有离开过部队。而他,高中毕业以后就四处打工,靠自己打工挣下的辛苦钱给我们得了尿毒症的母亲治病。那时候我在部队少的可怜的津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我母亲每个月几百上千的透晰费,全靠他用血汗换回来,为了这个,他当过民工,也做过小买卖,还去山西背过煤,一直到我们的母亲去世,正兴受了比同龄人多上几倍几十倍的苦。即使是这样,当我的服役期满,想复员回家的时候,他还是写信告诉我,要我留在部队,说部队的人才有前途,并且写信跟我保证,说家里的一切都有他,有他在,母亲耽误不了治疗。”
严正平似乎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语调有些凄凉,钟国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中队长有这样的表情。这表情能让人在一瞬间忘记掉所有关于严正平的冷酷、无情、严厉面前坐着的这个上校,此时更像是一位讲述者,或者是一个谈论着家长里短的兄长。
“后来,我继续留在了部队,转了士官,又考上了军校,提了干,一路在军营里面摸爬滚打,而这时候远在外地打工的家兴,却与我联系越来越少了,从一开始每个星期写信,到后来一两个月写一封信给我,一直到最后,我甚至有半年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干什么。最后一次来信,我记得是在秋天,他在信上跟我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