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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异志 扯皮大爷 5019 字 2019-04-17

和一把椅子,借着月光,我看见一个西瓜和一口长刀正摆在桌子底下。

一见此景,我心中陡然明白:关里夏天比关东的炎热,财主为了怕长工浇水干活偷懒,通常都要在田间地头摆上一张桌子监视他们,这个西瓜就是预备热时解暑消乏的。白昱思他们三人显然也知道这个习俗,于是想也不想便围坐在桌子跟前大口大口喘气儿。喘了一会儿,白昱思看见桌底下的西瓜,放肆地笑道:“二位叔叔你们看,就连老天都向着我们,还送个西瓜给我们吃”,说罢他操起刀来就要去切。欧阳谷明忙上前相拦,道:“贤侄且慢,这西瓜断不可纵切”,白昱思忙问:“为何”,欧阳谷明一指腰上拴着的小瓷瓶答道:“贤侄,你却忘记我们中毒的事了我们地处荒山野岭,也没有什么容器可以盛药分药,这西瓜倘若纵切除了西瓜肉外,那西瓜皮没有任何价值,但若横着去切,头尾则正好是两只大碗”,白昱思听罢挑大指赞道:“大叔果然聪明”

三人主意已定,就换由欧阳谷明操刀横切西瓜,不消一会儿,两只大碗状的西瓜已然切成。三人望着满桌的西瓜肉也顾不上往日的形象身份,捧起西瓜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待吃完了瓜肉,欧阳谷明又将腰间的小瓷瓶取下,小心翼翼地把巴豆浆汁分成了三份服下。

三人服完巴豆过后,均觉得神清气爽,高兴之余三人也不着急逃跑,各自躺在地垄沟里纳凉消食儿。我在心中暗暗笑道:你们这三个王八羔子,不用一刻,爷爷就让他们欲仙欲死。放下我怎么想暂且不提,三人服过解药之后,过了不到一刻均感到似有便意。由于之前对西瓜的一顿狼吞虎咽,三人此刻肚腹全被撑得浑圆,连打饱嗝儿不断,倒也无甚怀疑,三人去苞米地里掰了几片叶子,各自去找隐秘之处方便。

我在京城药房的时候曾听过描述巴豆药效的顺口溜,叫做不蹲则可,一蹲惊人,三人身子甫一蹲下,五脏六腑里立刻就像是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一番便后,白昱思和欧阳谷亮二人碰在一起,只听得白昱思有气无力地说道:“二叔,不是说这是解药么怎么愈解反倒愈疼了”,欧阳谷亮也是一片茫然,回道:“侄儿,我也不知道啊,这药一直在你大叔身上带着。你大叔见多识广,咱们与其在这胡乱猜测,还不如找你大叔好好问问”,白昱思点头称是,于是他二人便互相搀扶着又回到了西瓜桌旁。

他二人在西瓜桌前哀吟许久,也不见欧阳谷明回来。白昱思道:“大叔不是骗了我俩吧”,欧阳谷亮问道:“贤侄,你这话怎么说”,白昱思答:“二叔,我现在才想起一个细节,在倒药之后,我两人全是用西瓜瓢喝的,唯有大叔是用瓷瓶饮的”,欧阳谷亮听罢身子也是一颤,道:“贤侄,你说得的确不错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白昱思答:“今日上午,那狗知县和胖衙役在提审我时曾拿药瓶引诱于我,我觉得依他的暗示这一瓶解药至多能救活一个人”,欧阳谷亮听罢大惊,捧住脑袋回忆道:“的确有这么回事,这么说难道大哥只顾自己保命,自己喝的是真药,而给我俩的却是假药”,白昱思答道:“没错刚才我切西瓜之时,我看他的神色就有些不对,现在我才想得清楚:他要欺骗我俩,必须得借助西瓜的汁水,倘若没有这东西,他的诡计就露馅了”,欧阳谷亮闻听之后显然已经对白昱思的话深信不疑,只听得他朝天大骂道:“谷明啊,谷明我一直把你当作父亲看待,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你也是一个六亲不认的卑鄙小人”,说到此处,他精神突然有些显得振奋,道:“侄儿,既然他谷明可以取得瓷瓶给自己解毒,凭着我俩的功夫当然也能够回到县衙去”,他正说着,一把长刀已从身后穿透身体,再看他的身后,持刀站着的正是满脸奸笑的白昱思。

欧阳谷亮转头问道:“你你为何要”,白昱思笑道:“少一个分药对手,就多了一分生还的机会。欧阳谷明骗了我一次,那后果就由你这个弟弟来偿还罢”,说完此话,白昱思一脚将欧阳谷亮踹翻在地。借着月光的照射,那把刀上红光乍眼,也分清哪些是西瓜的红水,哪些是欧阳谷亮的血液了。白昱思将西瓜刀的血迹擦干,刚想掉身回身疾走,只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呼唤道:“贤侄,是你在那么快来救救大叔”,白昱思听罢一愣,连忙疾跑几步拨开草丛向里观看,只见欧阳谷明正俯在草丛当中,连苦胆都快呕出来了。

一见此景,我陡然明白了:方才分药之时欧阳谷明怀揣私心不假,但他却绝无残害二人之意。他之所以自己用瓷瓶喝,原因是想给自己多分些,给其他人少分些,没想到这过多的巴豆却让他上吐下泻,走在半路就昏厥过去。白昱思一见欧阳谷明的惨相,自知方才是冤枉了他,更是错杀了欧阳谷亮,但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错杀死的人也无法复活,与其让欧阳谷明活下来追查兄弟的死因,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痛快。想到此处,白昱思回身操起西瓜刀,照着欧阳谷明的头颅便奋力砍去。欧阳谷明身体虚弱得紧,更没有对白昱思有所防备,这一刀正好结结实实砍在他的头颅之上。不得不说,这把西瓜刀被磨得异常锋利,欧阳谷明吭也没吭出一声,头颅便被齐刷刷地砍下了。待死尸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白昱思提起瓜刀歪歪扭扭地想往县衙回赶。

事到如今,我哪能继续任他胡作非为,我脚尖儿点地,如同一只鹞鹰般地纵到他的面前。

白昱思正东倒西歪地往县衙回赶,根本没有留意我纵至他的身前。他甫一抬头,一见一条大汉正站在自己身前怒目而视,自是吓得有如一滩烂泥一般。看了许久,他也没认出我的身份,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你是何人”,我愤然答道:“我是一个死人”,“死人”,白昱思自言自语地道。我冷笑了一声:“没错,我就是一个死人,一个两年前被你害死的死人”,说到此处,我伸手捡起一瓣桌上未曾吃过的西瓜,用瓜汁去擦自己的大花脸。随着黑灰渐渐从我脸上消去,只见那白昱思吓得面如土色,胆寒地问道:“你你是刘知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