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了这里,闪出了自己的名号,却是一杆暗红色的大旗,旗上大大的书写着一个斗大的关字,却是关平带着他的队伍赶到了。
原本关平是没这么快到达的,但由于担心自己兄弟刘封的伤势,他在半路上接到庞统派人送来的传讯之后,竟是强行在树林之中赶路,直接穿林而过,终于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将近一刻钟功夫赶到了战场。这正是李晟军的前军在遭遇了虎豹骑的突击后不得以固守而任由曹军的大队从自己的面前通过之时。原本李晟军选择了固守,本就是因为自家战力的不足,而此刻关平队的赶到无疑大大的缓解了这样的不足。
原本是因为双方的战力勉强处于一种平衡状态之中,才会有那古怪的和平出现,而眼下随着关平这一万李晟军士兵的加入,微妙的平衡顿时被打破了。随着无数的标枪从树林的间隙之中投射出来茫茫的犹如一张大网似的笼罩向曹军的上头,那龟缩于一方的方圆阵也突然有了举动。早已紧绷的弓弦被放松了,一阵阵“嘣嘣”的打击声响起,却是犹如蝗虫一般的箭羽在昏暗的火光中飞快的掠过一道道弧线射向曹军。
敌人出现的如此突然,且又是如此迅速的发作开来,曹军的士兵们根本便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便遭遇了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打击。林道的狭长,让这种打击的范围大大扩张了。在这种从后面到前面算是厚实无比,而从左边到右边却是单薄万分的地形限制之下,曹军的队形自然就像是一条粗大的水蛇一般。无数的标枪狠狠的扎到了这水蛇的身上,令他们痛苦的发出哀嚎。他们从来也不知道,这由人手投出的武器,居然还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力。不要说那些只有号衣,没有皮甲的步兵了,就连这些在重要部位装备上了铁甲的虎豹骑在这样的标枪投射之下也着实受不了了。无数的虎豹骑士兵就是在这样的一击之下,被从天而落的标枪贯穿了身子,凄惨的跌落在了地上。他们痛苦的在泥地上打滚,还没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呼,便被自己战友的铁蹄踏做了烂泥。这或许是他们怎么也不曾想过的结局吧因此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一种惊骇欲绝的表情。
“事情实在是太出人预料了。”曹纯看着这样的表情念叨着这一点,心中的讶然并不比那些士兵少上多少。
兵法上有渡半而击的说法,那是适用跨江作战之军的,和眼下的曹仁他们似乎没有多少的可比性。但两者之间的原理却是相同的。事实上,对于在山林间行走的队伍来说,对可怕的攻击不是来自于自己身前身后的攻击,而是来自于自己的身侧。眼下的情况就像是历史上所展现的那种无数与道路有关的伏击之战一般,当李晟军的关平队越过树林直接出现在曹军侧翼并对曹军发动攻击的时候,胜利的天平已经很明显的倾斜向李晟一边,战局已经彻底的被李晟军的给把握住了。
“事已不可挽回,将军先走且容我在后边为将军断后”危局明显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曹纯很迅速的判断出了什么才是对已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他迅速的向曹仁建议道。虽说是建议,但话语中意思已是十分明显不由分说了。尽管就品级而言,他的品级和曹仁的品级是差不多的,但眼下曹仁是全军的主将,他却是要以保住曹仁为第一考虑的。
曹纯会如此说,曹仁也是知道的。他本想坚持下来由自己断后,但看到了曹纯眼中那腾腾燃烧的怒火之后,他却已经明白曹纯已是将一切都看得透彻了,他已然下定了决心非要断后不可。“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啊。”曹仁如此想道,却也没有任何办法。眼下的战局正在进行之中,每一个迟疑的时间无疑都会让更多的已方士兵殒命。曹仁当下不再坚持下去,而是很迅速的转头离去,道了声:“你可要活下来啊。”
话语虽轻,但在曹纯的耳中却是如此的明白。只是面对眼下的这种糜烂的战局,这样的话也只能让他感动一下子罢了。看着源源不断从树林的右侧杀出的敌人,即使一贯强势的他对自己究竟能不能在这样的攻击下脱身而出,活下去却是没有多大把握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和以前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才可以。
“想活首先你要做到的是不畏惧死亡。”曹纯一向如此认为。
不过,“眼前的情况,却比原来还要糟糕许多。”这也是令曹纯头痛的地方。原本执行任务的时候,曹纯手中怎么也有完好无损的五千精锐,可是在遭受了接连不断损失之后的现在他手中的虎豹骑,只剩下区区的三千多人:渡江到襄阳以来的战斗他已经损失了数百人,而刚刚在李晟军后军的战斗他又损失了百余人这当然都不是最关键的事情。最关键的是在刚刚所遭遇的那一拨投枪攻击之中,他虎豹骑却是一口气被灭了千余。这对于他这一支只有五千人编制的虎豹骑来说,简直是一种灾难。而眼下,他却是要在承担了这种灾难后果的情况下,进一步将源源不断涌出的敌人给挡住。这是一个危险的活儿,要知道敌人有万人多,而他只有三千多人;敌人是适合在这种地形上作战的步兵,而他则是并不适合在这边作战的骑兵。一切的一切除了作战经验之外都是有利于敌人而不利于自己的。
“这可真是一种令人头痛麻烦。”曹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却是从自己战马跨后摘下骑弓来,他觉得在这种阻击的环境之下,弓比刀要更加实用几分。
搭箭,张弓,猿臂轻舒,只听得啪得一声作响长箭离弦飞出,呼啸的飞到几十步开外将一名李晟军士兵的脖子给贯穿了。这或许是他曹纯有意为之,或许只是那个可怜的士兵运气不好,反正那士兵至死也不相信自己是那个倒霉鬼。他瞪大了眼睛,忍受着自己脖子处传来的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想大声的呼喊出声来,却始终不能如愿致命的白羽在扎穿了他的脖子的同时也捅破了他的气管,这令他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只能坐等死亡的到来。尽管他眼下离死也不过就几刻钟的事情,但就是这几刻钟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一件难以令人忍受的事情。他肯定会觉得这几刻钟功夫直如几百上千年一般令人难以忍受。
不过这些都是那可怜士兵的感受,至于曹纯则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是一名曹军的将领,本就是以消灭自己的敌人为首要任务的。这里的敌人当然不是他曹纯一个人的敌人,而是整个曹军势力的敌人,无论是李晟军的人也好,刘备军的人也罢,就算是孙权军的人也一样,只要他们是曹操所认为的敌人,那么他们就是他曹纯的敌人。对于自己的敌人,曹纯本能的认为他们是该死的。既然该死,那么那就不曾理会他们将会如何的死去而这样的死去又会遭遇怎样的痛楚。这可以说是他的铁石心肠,也可以说是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关心这些。毕竟在这样的战场上,连关心自己士兵的生死痛楚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更何况关心别人的生死痛楚呢。曹纯是将军,不是圣人,自然不会去做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了。